幸好,明時坊也在內城,距離小時雍坊並不算太遠,約半個時辰左右就好了。
馬車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彆院外,賈環下了馬車,抬頭打量了一眼,隻見那彆院上掛著一塊匾,上書“四季小築”四個字,門兩邊是一副對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賈寶玉笑道:“馮世兄這處彆院倒也雅致,但用前人的詩未免落於流俗了。”
薛蟠大咧咧地道:“管他雅致還是流俗,有酒有肉有姐兒陪就行。”
這時,此間主人已經聞報迎了出來,哈哈大笑著道:“總算把你們給盼來了,寒舍蓬蓽生輝呀。”
此人約莫十五六歲許,頭戴方巾,劍眉星眸,鼻直口方,輪廓分明,笑容洪亮,給人的感覺豪爽而硬朗,正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
大晉的神武將軍是個虛銜,秩正二品,不過馮紫英的老子馮唐還有一個實職,那就是皇帝親軍羽林衛的指揮使,妥妥的天子近臣,而且手握禁軍兵權,是個實權人物。
馮家與賈家算是世交,而這位馮紫英顯然跟賈寶玉很熟,一見麵便熱情地牽著後者的手道:“寶兄弟,許久不見了,想煞為兄了,咦,這位就是環哥兒吧,嘖嘖,變化可真大!”
馮紫英的目光落在賈環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奇光,因為賈環他以前也見過,但眼前的這個賈環跟以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以前的賈環畏畏縮縮,透著一股小家子氣,不僅毫不起眼,甚至讓人有點討厭,而現在的賈環劍眉朗目,目光清明,腰杆筆直,氣質從容,溫潤如玉,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賈環一直微笑站在一邊,此時才行禮道:“賈環見過馮世兄!”
“哈哈,當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之前聽說環兄弟連奪縣試和府試案首,我還不信呢,如今見到環兄弟,我是信了!”馮紫英哈哈笑著:“環兄弟,馮大哥我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你不會介意吧?”
賈環微笑道:“馮世兄爽朗直率,俠義過人,環兒隻有欽佩的份,又如何會介意呢。”
馮紫英聞言笑道:“瞧瞧,連說話也不同以往了,走,咱們進去,為兄已經備好了薄酒,就等你們入席了。”說完便一左一右牽著賈環和賈寶玉往裡麵行去。
薛蟠不爽道:“我說馮大爺,咱倆雖然是新交情,但也不該如此冷落吧?”
馮紫英抬起一條腿,笑道:“老子也沒個三頭六臂的,這裡倒是有一條腿,薛大爺要是不介意,可以牽著。”
“我去你大爺的!”薛蟠笑罵道。
賈環也禁不住笑了,這個馮紫英果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馮世兄,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賈寶玉見到馮紫英臉有些青紫,便禁不住問道。
薛蟠笑道:“怕不是又跟彆人揮拳,臉上掛幌子了。”
馮紫英搖頭道:“自那一遭打傷了仇都尉的兒子,我就記著不再跟人謳氣打架了,如何又揮拳呢?這臉上的傷上是日前陪太上皇到鐵網山打圍,不小心教兔鶻(獵鷹)捎了一翅膀。”
賈寶玉忙問道:“單是你去,還是老世翁也去了?”
馮紫英點頭道:“可不正是老頭子去了,不得不陪著,否則我閒瘋了,非要遭這個罪?在家吃酒聽戲的不樂?”
賈環心中一動,飛快地提煉出兩個信息,第一,馮家跟太上皇康平帝關係密切;第二,太皇上老當益壯,這個歲數仍然能夠騎馬打獵。
眾人一邊聊著一邊往裡麵走,這是一座小園林,亭台樓閣,假山池石應有儘有,十分之雅致。走過一段曲徑遊廊後,大家進了一座臨水的小榭,已經有數人在那等候了,這時候都迎了出來,共計有四人,三男一女,分彆是:衛若蘭、陳也俊、蔣玉菡,還有錦香園的粉頭芸兒。
衛若蘭和陳也俊都是勳貴子弟,蔣玉菡則是忠順王府戲班中的一名小旦,年約十來歲,生得十分英俊柔媚,身形窈窕,卻是個男的,化了妝之後隻怕比女人還要女人,時下正當紅呢,薛蟠這貨早就覬覦人家很久了,隻是這個蔣玉菡十分得忠順親王的寵愛,所以薛蟠也隻能乾眼饞。
相比於男生女相的蔣玉菡,賈環卻更加留意衛若蘭這個人,因為在原著中,此人後來成了史湘雲的丈夫。
這個衛若蘭約莫十二三歲許,倒是十分英俊,氣質也很好,不像薛蟠這種紈絝,氣色也正常,看上去很健康,也很健談,不像是會早夭之人,在原著中之所以突然間掛掉,難道是出了意外?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勳貴子弟,彼此寒暄了一陣子便落座了,酒菜也陸續端了上來,酒席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