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點了點頭道:“過了揚州,金陵便在望了,你和周嬤嬤要去往蘇州,咱們不同路,也是時候彆過了,回頭我讓林管家聯係一艏客船送你們到蘇州去。”
邢沅頓時小臉都垮了,低著頭悶悶不樂,揉著眼睛涓然欲泣。雖然隻是短短半個月的相處,但小邢沅顯然對賈環已經產生了很強的依賴心理。小孩子似乎都這樣,誰對他好便依賴誰,更何況是剛剛遭逢巨變,失去父母家園的小孩子!
賈環揉了揉邢沅的小腦袋,安慰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送君千裡終須一彆。不過彆難過,日後小哥哥若路過蘇州,會去看你的。”
小邢沅聞言伸出右手小指,賈環愕了一下才反應過,於是也伸出右手小指跟小邢沅拉了拉勾,後者這才破涕為笑道:“拉了勾就不能反悔了,小哥哥一定要記得來看圓圓哦,不然就是小狗。”
賈環有些好笑,又有些觸動,點頭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小邢沅這才拿著賈環送她的那幅畫蹦蹦跳跳地跑開了,果然小孩子的喜樂哀愁來得快,去得也快。
接下來,賈環便帶著平兒和鐵虎等人登岸入城,先找了一家客棧落腳,沐浴梳洗了一番,這才前往拜訪林如海。
林如海是揚州巡鹽禦史,隸屬於都察院,負責監察地方鹽政的施行,相當於欽差,其實際權力甚至比都轉運鹽使司還要大,屬於地方鹽政的一把手,所以賈環一打聽便打聽到林如海的住處了,投了拜帖便在門外等候。
約莫盞茶工夫,一名管事模樣的男子便迎了出來,約莫三十歲左右,生得倒是儀表堂堂,並且自稱姓刁。
這位刁管事上下打量了賈環一眼,估計是見賈環一身孝服登門,所以有點不悅,覺得不吉,並沒有招呼賈環進府,而是作了一揖道:“環三爺勿怪,老爺今日外出辦公了,也不知幾時方回,環三爺要是不著急,請明日再來,或者留下地址,等老爺回府了,鄙人便去告知環三爺!”
賈環聞言暗皺了皺眉道:“那不巧了,我隻在揚州停留一晚,明日便啟程離開,這樣吧,勞煩刁管事……”
賈環剛想把林黛玉的家書取出來,讓這位刁管事幫忙轉交給林如海,卻又有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從大門裡行了出來。
刁管事一見,立即陪笑著道:“蕭管家!”
這位蕭管家約莫四五十歲許,頜下留著長須,看著也老成沉穩許多,打量了賈環一眼問道:“這位公子是?”
刁管事連忙道:“這位是京城榮國府政老爺膝下的環三爺。”
蕭管家微吃了一驚,連忙道:“原來是二舅老爺家的公子,快裡麵請。”說完有意無意地瞪了刁管事一眼,顯然對他怠慢親戚很不滿。
刁管神色訕訕地低頭不作聲。
賈環抱拳道:“賈環有孝有身,既然姑父大人不在,那便不進去了,這封家書是林姐姐托我捎給姑父大人的,麻煩蕭管家轉交給姑父大人。”
賈環說完將林黛玉的家書遞給蕭管家,然後轉身便離開。
蕭管家連忙道:“環哥兒且慢,既然來了,那有不進門之理,老爺回來,隻怕也會責怪鄙人招呼不周的。”
賈環腳步一頓,心想,若就這樣離開,反倒顯得自己小氣了,便轉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叼擾了。”
於是乎,賈環便跟隨蕭管家進了客廳,喝了杯茶,稍坐一會才離開。
賈環一走,蕭管家便把那刁管事叫來狠狠地罵了一頓,說他不會待客,得罪親戚雲雲。
說來倒巧,傍晚時份,林如海便回府了,蕭管家連忙把賈環來訪的事告訴了林如海,並且轉交了林黛玉的家書。
林如海得聞愛女來信,公服未脫,立即便拆開了書信,看完後沉默了半晌,問道:“那位環哥兒如今何在?”
“住在明珠客棧,聽說此番是扶生母之靈柩回鄉安葬的,明日就會離開揚州。”蕭管家答道。
林如海點頭道:“還好,要不然真錯過了,你親自走一趟,約環哥兒明日來見。”
蕭管家見林如海如此重視,連忙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親自趕往明珠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