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真的很大很大,就麵積而言,乃曆朝曆代古都之最,不管是長安洛陽,抑或是北京,皆難望其項背,因為其麵積足有320平方公裡,相當於長寬15公裡的正方形麵積,這就意味著一個成年人想從城北走到城南,得花三四個小時,還是走直線,而且是道路平整的情況下。
而事實上,南京城並不是規則的方形,他的城牆是根據地形的走勢而建的,城中既有山川丘陵,也有河流湖泊,地形十分複雜,所以真要從城北步行到城南,半天也未必能走到。另外,南京城分為宮城、皇城、內城和外城四層,也就是所謂的四重城垣。
且說賈環等人離開了小河莊,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便抵達了外城廓的大安德門,從此門入,一直北行便是內城的護城河,這裡有一座橋叫長乾橋,過橋後從聚寶門入,這一帶便是著名的“十裡秦淮河,六朝金粉地”了,也是整個南京城最繁華的區域,夫子廟、江南貢院、應天府學、江寧縣學、教坊司等,皆雲集於此地。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陽光明媚,但見秦淮河兩岸楊柳如煙,酒樓食肆臨立,遊人往來如織,河上遊船畫舫絡繹不絕,許多衣著明豔的靚麗女子在船上翩然行走,言笑宴宴,嬌聲瀝瀝,絲竹之樂不絕於耳。
鐵虎策馬在前,刑威驅馬在後,賈環則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一旁,一邊過橋,一邊欣賞秦淮河兩岸的醉人風光。
“小公子,下來玩啊,姐姐等你,嘻嘻!”
“敢問小公子高姓大名,奴家董小玉,掃榻以待!”
“小公子……”
正所謂姐兒愛俏,賈環此刻雖然穿著樸素,但長得劍眉星眸,唇紅齒白,氣質溫潤似美玉,頓時便引起了附近畫舫上不少女子的注意。這些風塵女子不僅穿著豪放,作風也相當大膽,毫不掩飾地秋波頻送,甚至笑盈盈地福身施禮,自報芳名,邀請賈環下來同船共渡,把酒言歡,探討人生樂趣。
平兒將馬車車窗的簾子掀起一道縫,偷偷往橋下的畫舫望去,但見群鶯粥粥,蜂腰長腿,酥肌雪膚,騷首弄姿,不由麵紅耳赤地暗啐了一口:“呸,一群不要臉的下流蹄子!”
再一看,發現自家三爺始終目不斜視,從容地策馬前行,俏婢不由十分欣慰,不過還是直到完全過了橋,再也看不到河上的妖豔女子,這才安心地放下了車簾子。
馬車沿著街道繼續前行,路過一條滿是高門大院的僻靜街道,這裡就是烏衣巷了,東晉時期,這裡曾是高門大族聚居的地方,譬如王家和謝家,
唐朝詩人劉禹錫筆下有詩雲: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詩中所描述的正是此地,不過現在的烏衣巷可沒有尋常百姓家,因為此地住的同樣是大晉朝的高門大戶,譬如賈家的老宅就在這烏衣巷中,如今還有幾房留守金陵的賈家族人住在此地。
自打趙姨娘死後,賈環便不想與賈家有過多的牽扯,所以當年扶柩回到南京時,他一步都沒有踏入過賈家的祖宅,也沒拜訪那幾房留守的族人,如今自然沒有上門之理,隻不過是正好路過罷了。
穿過了烏衣巷,繼續一路往北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終於到了朱雀街的太平裡,賈環在此買了一座小宅子,共花費了兩百兩銀子,宅子不算大,但分為前後兩進,有五六間房,正好鐵虎和石頭住前麵,他和平兒主仆則住在後宅。
話說賈環當年初到金陵時,第一件事是給趙姨娘修墳,第二件事便是買房落戶,如今他的戶籍已經落在這座小宅上了,學籍是隨著戶籍的,也就是說,賈環以後直接在應天府這裡參加鄉試就行了,不用再趕回北京城一趟。
不過,鄉試每三年舉行一次,而最新一屆的鄉試已經在去年八月舉行過了,那時賈環還在孝期,所以錯過了,如無意外,得再等兩年之後才會有鄉試。
當然,賈環也不急,淡定得很,畢竟兩年之後他才十五歲,縱觀整個大晉,十五歲的舉人著實也不多見。
且說賈環等人到了宅子前,將行李,主要是好幾大箱的書籍搬進去,然後把租來的馬車打發走。
終於搬進新家,最雀躍的自然要數俏平兒了,跑前跑後地布置收拾,哼著小曲,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賈環見狀,既高興又感慨。
正所謂:時危見臣節,板蕩識誠臣。患難見真情啊!
想當年自己身邊的婢仆小廝,隻有平兒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放逐”到金陵,從那一刻起,賈環便她當成自己的女人,當成自己可以相濡以沫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