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此人其實還不錯,雖然紈絝的毛病不少,但至少能守住善良的底線,譬如賈赦看中了石呆子的十二把古扇,吩咐賈璉想法子弄來,而後者隻是出高價向石呆子求購,甚至低三下四地軟語相勸,石呆子最後不肯賣,賈璉也就罷了,並沒有以勢壓人,更加沒有像賈雨村那般,使些下三流的手段來陷害石呆子。
賈璉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而且生冷不忌,就王熙鳳喝頓酒的功夫,他也能跟鮑二媳婦搞起來,簡直有如泰迪轉世,這次護送林黛玉到揚州這種煙花溫柔之鄉,身邊又沒有王熙鳳管著,簡直如魚得水,再加上管家刁勝投其所好,於是更加夜夜笙歌,樂不思蜀了。
倒不是賈璉全然不關心林如海的死活,實在是這貨抵受不了誘惑,再加上眼見林如海病成這樣,估計也時日無多了,所以隻等著林如海一死,他處理完後事,再把林家的資產一股腦門折現,然後就帶著銀子和林黛玉回京交差了事。
這一日,管家刁勝說聯係到一個買家,想買林如海位於揚州城西郊的一百二十畝地,出價似乎還不錯,所以賈璉便隨刁勝去見這位買家,先是看了地,然後便到倚紅偎翠樓商談價錢。
倚紅偎翠這個名字一聽便知是什麼地方了,所以這頓酒,賈璉喝得很開心,也玩得格外痛快,當即便同意把西郊的一百二十畝地,以二十兩一畝的價格賣給那買家,並且收了兩百兩銀子的定金,回頭契約一簽,田契地契一交就完事了。
正所謂盛世收藏,亂世黃金。大晉立國八十餘載,國力蒸蒸日上,儘管近兩年在遼東連吃敗仗,國運轉向下行,但暫時還影響不到國內,特彆是江南這一帶,依舊是一片盛世繁華之景,譬如金陵揚州這些富庶的地方,田地的價格仍舊高企。
譬如揚州城郊的田地,上田的價錢最高可達30兩銀子一畝,中田則是15~20兩之間,稍為貧瘠一點的也能賣出10兩銀子一畝。
林如海在揚州城西郊的一百二十畝田大多是上田,小部份是中田,下田則沒有,賈璉統一以二十兩一畝的價格賣出,省事的確是省事了,但相當於把大部份上田都以中田的價格賣出,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的,至少讓利近六百兩,難怪那買家笑得見牙不見眼,作為“中間人”的刁管家也是心中樂開了花,因為這一筆他至少得兩百兩好處,夠在揚州或金陵買一座不錯的宅子了。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午後才結束,刁勝扶著有四五分醉意的賈璉從倚紅偎翠樓行出來,後者明顯雙腿發軟,爬了幾次才爬上了馬背,搖搖晃晃的,差點從另一邊摔下來,長隨興兒連忙扶著他。
刁勝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譏諷,心想,好歹是大家公子,睡過的女人怕也不少了吧,咋還色中餓鬼似的,竟一下子點了兩個姐兒服侍,也不怕虧死,這會倒成軟腳蟹了吧!
“璉二爺醉了,騎不得馬,不如叫一頂轎子吧。”刁勝笑道。
賈璉擺了擺手道:“沒醉,這點酒如何就醉了,刁管家儘管上馬,咱們比一比!”
刁勝連忙笑著奉承道:“璉二爺海量,騎術也好,鄙人哪能比。”說完也翻身上馬。
賈璉得意一笑,率先打馬而行,他的長隨興兒趕忙策馬隨行,小心翼翼提防著主子摔下來。刁勝不緊不慢地跟著,稍稍落後於賈璉。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再加上弱冷空氣南下,所以春寒料峭,賈璉這貨在兩名青樓女子身上折騰了半晌,此刻難免身體發虛,剛才憑著酒意不覺得咋樣,如今在馬背上被冷風一吹,頓時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趕忙裹緊了披風,但腦子也恢複了幾許清明,輕咳一聲道:“刁管家,如今回頭想想,林姑父在西郊有一百二十畝田地,其中上田占了八成,餘下的也是中田,如今作價二十兩一畝,會不會太過賤賣了?”
刁勝見賈璉終於會過味來,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陪笑道:“價錢是低了些,但很難得找到如此大的買家,一次全買下了,豈不省事?倘或一塊一塊地賣,也不知要賣到猴年馬月呢,璉二爺少不得在此多待一年半載的。”
賈璉聞言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隻是林姑父若問起,怕不好交待。”
刁勝心情頗不以為然,林如海如今病得天昏地暗的,哪裡還有精神理這種事,隻怕很快就要兩腿一伸,雙眼一閉了。至於那姑娘林黛玉,更加不用擔心,此女從來不管家務事,而且身體也不好,嬌嬌弱弱,除了哭,什麼也不會,隻怕把她賣了也不知怎麼回事。
眼見賈璉猶豫,刁勝自然擔心他反悔,連忙穩他道:“璉二爺不必擔心,老爺既然委托你變賣田產,自然是信得過你的,肯定不會多問,即便問了,你如實回答即可,如今定金都收了,哪有反悔之理?”
賈璉聞言不作聲了,刁勝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想必璉二爺也知道,如今朝中不少人在彈劾老爺吧?”
賈璉皺眉道:“我看了邸報,都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事,皇上根本沒有理會。”
刁勝笑道:“話雖說如此,但是三人成虎,積毀銷骨啊,老爺如今的聲譽難免受到影響,很多人擔心老爺出事,所以不敢接手林家的資產,生怕遭到牽連,最後人財兩空,現在有人願意一口氣買下西郊的一百二十畝地,十分難得,過了這村就沒有那個店了,璉二爺你好好思量一下吧!”
賈璉聞言雖有點不甘心,最後還是點頭道:“刁管家所慮不無是處,也罷,二十兩就二十兩,全賣了倒也省事。”
刁勝鬆了口氣,笑道:“這就對了,地契還在老爺那收著,回頭璉二爺要出來,再跟李員外簽字畫押,一手交銀子,一手交田契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