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腳步總是姍姍來遲,而離開時,則一貫的步履匆匆。彆了東風,又謝了桃紅,三月底的揚州天氣便開始熱了起來,豔陽高照,萬物勁發,儼然有了初夏的氣息。
林黛玉無疑是個精神上的貴族,正如她在《葬花吟》中寫道: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在她看來,花兒是美好而高潔了,即便凋零了也容不得被汙穢沾染,也許她的愛情觀也是如此吧,容不得半點雜質去沾染。
同時,林黛玉又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而暮春三月末正是花退殘紅的時節,每年這個時候,她都免不不了“愁緒滿懷無釋處”,然後“手把花鋤出秀閨”,用錦囊收集院子中的落花,然後親手埋葬,使其“質本潔來還潔去”。
不過今年這個暮春時節,林黛玉卻少了那傷春惜春的愁緒,更多的卻是失而複得的喜悅,眼看著父親的精神一日好似一日,她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不少,本來勾人愁思的殘春仿佛也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將養了近半個月,林如海還是很瘦,很虛弱,但是精神卻越來越好了,不像往常那般,整日昏昏沉沉,甚至還能下床活動一下了,食欲好了許多,本來黃得乏青的臉也恢複了些許血色。
林黛玉看在眼內,喜在心裡,對賈環則更是感激萬分。
大約五年前,林黛玉失去了摯愛的母親,本以為這次也會失去敬愛的父親,最終成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然而賈環的到來帶給了她希望,賈環挽救了這一切,挽救了她唯一的親人。
如果說以前,林黛玉對賈環的感覺,更多是出於對優秀異性的一種欣賞,那麼現在則多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激,甚至還有一點點依賴的情愫。
林黛玉雖然嬌弱,實則性格獨立特行,正如她在《問菊》一詩中所寫: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所以說,想讓外柔內剛,孤標傲世的林妹妹產生依賴感可不容易,畢竟她若瞧不上眼的人,連話都懶得跟你說一句,就更彆說其他了。
然而,林黛玉雖然孤標傲世,但又任情重情,一般人進不了她的法眼,可一旦認準了某人,她又敢愛敢恨,至死無悔,所以在原著中,高鄂所續寫的“焚稿斷情”,倒也符合林黛玉的性格。
古代的婚姻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林黛玉向往的卻是自由戀愛,不能嫁給自己所愛的人,毋寧死,這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無疑是離經叛道,不過這也許正是林妹妹的魅力所在,也是她成為曹公筆下第一女主的原因吧。
這一日,林黛玉踩著滿地落花和陽光來到賈環的住處,然而賈環卻不在,隻有平兒在屋裡做著針線活。
原來賈環計劃在揚州長住一段時間,等林如海的病好了再離開,也順便向林如海請教學問,所以他讓鐵虎把平兒從金陵接來了。賈環一向獨立自理,不太需要人侍候,但這些年來一直是平兒無微不至地服侍他起居飲食,如今反而有點離不開了,再加上那日有了真正的肌膚之親,兩人的關係也更加親密,他也擔心在揚州住久了,平兒一個人留在金陵無聊,而且也不大安全,所以索性接來揚州。
俏平兒如今“開了臉”,身材越發的豐滿迷人了,皮膚白裡透紅的,見到林黛玉到來,連忙站起來施禮道:“林姑娘來了。”
林黛玉笑了笑道:“平兒姐姐不必多禮,在做什麼呢?”
平兒笑道:“林姑娘倒是來得巧,正所謂一事不煩二主,這隻香囊是您當年送給三爺的,如今穗子掉了兩條,偏生我對這活兒又不太熟練,怕打得不好,少不得拜托林姑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