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終於輪到李鴻基了,他進了鹽倉司大使的辦公室,取出鹽引,強顏作笑道:“賈大使您請過目,這是鹽引,不知在下幾時能提鹽?”
賈鑫外號三兩金,雁過拔毛,沒有好處你想提鹽,那是不可能的,隻見他好整以暇地撿查了李鴻基的鹽引,發現上麵已經有了批驗所和鹽課司的蓋章,再一看李鴻基,似乎並沒有塞好處的意思,心想,這小子定是個芻,前麵知道塞好處,現在倒不會了?怕不是小看我這個管倉庫的吧,便輕咳一聲道:“今天的提鹽額已經滿了,本人先給你登記了,你過幾天再來吧。”
李鴻基忙問道:“過幾天?”
賈鑫淡道道:“取鹽的人太多了,真不好說,快則三四天,慢則十天八天,反正你過幾天再來問吧。”
李鴻基不由傻了眼,倒不是他不想給好處,實在是囊中羞澀啊,在這裡耗了兩個多月,又給了前麵兩關的好處費,所帶的盤纏都花得七七八八了,連吃飯住店都成問題,實在給不起啊!
賈鑫瞥了一眼李鴻基,見這小子還不識相,那胖臉頓時拉下來道:“下一位!”
李鴻基咬咬牙,正打算把身上最後幾兩銀子取出來,一名小吏卻急急忙忙走進來,湊到賈鑫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立即道:“快請!”
那名小吏雖說得小聲,但是李鴻基耳力好,分明聽到什麼榮國公府的璉二爺來了。
賈鑫見李鴻基還柱著沒動,十分之不悅,皺眉道:“還不出去?”
李鴻基十分不情願地離開了賈鑫的辦公室,結果迎麵便遇上了賈璉一行,於是惡狠狠地盯了對方一眼。
賈璉有點莫名其妙,但辦正事要緊,所以也沒理會,徑自進了賈鑫的辦公室,結果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李鴻基火冒三丈。
原來不出盞茶工夫,那賈鑫便親自陪著賈璉出來了,而且點頭哈腰地帶著他到鹽倉取鹽。
李鴻基本來就是個憤世嫉俗的憤青,當即便忍不住發作了,一個箭步衝上前攔住賈鑫,厲聲質問道:“賈大使,你剛才不是說沒鹽了嗎?為何此人來得比本人遲,卻可以馬上提鹽?”
賈璉愕了一下,問道:“賈大使,這位是?”
賈鑫被李鴻基在眾目睽睽之下攔路質問,臉上掛不住了,斥道:“小子,此乃鹽倉重地,敢在此撒野,仔細打你板子,快讓開!”
李鴻基積攢的一肚子怒火此刻終於壓抑不住,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他探手便揪著賈鑫的衣領罵道:“直娘賊,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不入流的貪官汙吏,還敢威脅老子,如今當著大家的麵,老子就問你,剛才為何說沒鹽,而這個來遲的家夥卻能取鹽?憑什麼?”
在場排隊提鹽的商人眼見被插隊,自然都十分不爽,紛紛出言附和。李鴻基眼見有人響應自己,頓時膽氣更壯了,於是更加揪著賈鑫的衣袖不放,並且怒目而視。
豈料這個賈鑫也不是善茬,竟夷然不懼,冷笑道:“憑什麼?憑人家是榮國公府的璉二爺,你小子也配跟人家比?我呸!”
此言一出,剛才還嚷嚷著起哄的鹽商都頓時鴉雀無聲了,榮國府賈家雖然前幾年出了些事,但很快又成了皇親國戚,權勢有增無減,不是什麼人都能惹得起的。
李鴻基此刻正怒火中燒,被賈鑫淬了一臉,頓時失去了理智,也不顧後果嚴重,一記老拳便砸在賈鑫的臉上。
李鴻基常年習武,拳頭上的力道驚人,這一拳當場就把賈大使的胖臉砸開了花,鼻子塌了,門牙也掉了,鮮血狂飆,慘叫倒地。
李鴻基還不解氣,對著賈鑫踹了兩腳,罵道:“直娘賊,你們這些貪官汙吏,權貴紈絝,沆瀣一氣,魚肉百姓,吸儘民脂民膏,活該統統打死!”說著一個箭步上前,揮拳便向賈璉打來。
賈璉大吃一驚,他平時也練習過拳腳功夫,但都是花拳繡腿,如何是李鴻基的對手,臉上挨了一耳光,登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反了反了,快拿下這個瘋子!”賈璉怒聲大叫,眾奴仆立即一擁而上。
這時附近的衙役也聞聲趕來,李鴻基雖然武藝極高,但雙拳難敵四手,終究還是被七手八腳乾趴下了,他的堂弟李鴻義想上前施救,同樣被打得七葷八素的。
“放開我,放開我!”李鴻基被四五個人按著動彈不得,依舊像野獸一般咆哮。
賈璉擦了一下嘴角,頓時沾了一手血,不禁又驚又怒,上前便對著李鴻基的頭臉猛踩幾腳,罵道:“瘋狗賤民,你這是找死,興兒,溺他!”
興兒這小子立即解開褲腰帶,掏出東西來便對著李鴻基澆灑,嘖嘖,眾目睽睽之下,說尿就尿也是種本事,關鍵還量大尿黃,澆得李鴻基滿臉滿嘴的,差點便窒息過去。
“小子,撒泡尿讓你照照自己,也配跟咱們二爺叫板?我呸!”興兒澆完李鴻基,還一腳踩住後者的頭,把他的臉踩得陷入滿是尿泡的泥地裡。
李鴻基雙目儘赤,十指深深地刺進了泥土中,連指甲都在冒血,口中發出屈辱無比的悶吼。
這時那賈大使終於爬了起來,滿嘴滿臉鮮血地厲吼:“給我打,狠狠地打!”
那些衙役立即又拳打腳踢起來,直到李鴻基和李鴻義兄弟暈死過去,賈鑫才讓人把他們關押起來,至於李鴻基身上的三百鹽引也被他沒收了,並且討好地轉交給賈璉,當作李鴻基的賠償,而賈璉也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一記耳光換幾千兩銀子,值了!
殊不知卻因此與一名了不得的人物結下死仇,為賈家日後的一場大禍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