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在揚州城中遇到的賈環賈案首,此人出身榮國府,雖然是個庶子,但到底是賈家的人,而且其姑父正好是揚州巡鹽禦史,連揚州知府在巡鹽禦史麵前都得禮敬三分,試問一個小小的鹽倉大使敢不給麵子?
可巧,不久前我在碼頭附近遇到了賈案首,旁邊還有兩名身穿緋袍的官員,想必其中之一就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了,估計是來此巡視鹽場的。
林大人出巡也帶著賈案首,可見賈案首極受林大人器重,隻要賈案首出麵說幾句好話,李兄豈不就能輕易脫身了?”
李鴻基本來還滿臉希冀的,此刻麵色卻是陰沉下來,李鴻義也笑不出來了。
盧象升見狀奇道:“李兄這是?”
李鴻基咬牙切齒地道:“我李鴻基就算死在這裡,也不必此子相幫。”
“為何?”盧象升愕然問道。
李鴻義神色訕訕地道:“盧兄有所不知了,此事的起因其實也跟榮國府賈家有關,那位來取鹽的權貴正是榮國府的子弟,名叫賈璉,他們都叫他璉二爺,想必正是那賈環的兄弟吧。
當時大哥一時衝動,打了鹽倉大使,還打了那璉二爺,對方仗著人多反把大哥打倒了,還讓下人……尿了大哥滿頭臉,最後把我們的三百引鹽也搶走了。”
提起這段屈辱,李鴻基不由目眥儘裂,恨得一拳猛擊在牆上,厲聲罵道:“此仇不報,我李鴻基誓不為人。這些勳貴子弟仗著祖先餘蔭,一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一邊作威作福,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沒有一個是好人,包括那賈環,老子不要他幫。總有一日,老子要讓這天地翻覆!”
盧象升麵色微變,李鴻基的怨氣很大啊,這種狀態極度危險,不過,那賈璉也著實做得過份了,把人製伏打一頓就算了,偏還要如此羞辱,甚至強奪鹽引,李鴻基一家傾全家之力才換得三百引鹽,如今被奪走,隻怕從此要變成窮光蛋了。
“李兄切莫衝動,也沒必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榮國府賈家族大,有幾個害群之馬很正常,依本人與賈環相交來看,此人大氣隨和,溫良恭儉,並非紈絝之流……”
盧象升還沒說完,李鴻基便冷笑道:“茅坑裡還能挑出好屎來?你不必再說,本人就算死也不會接受賈家人的幫助,嗬嗬,大氣隨和?溫良恭儉?沒想到你盧建鬥(表字)也是個趨炎附勢之人,既然如此,還不趕緊攀附權貴去?何必在此假惺惺的!”
盧象升不由氣得目瞪口呆,實未料到李鴻基竟能如此偏激,把自己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李鴻義這小子反倒比堂哥更會做人,連忙道:“大哥隻是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盧兄不要放在心裡,如果那賈環肯幫忙最好,若不肯幫忙就……”
“閉嘴!”李鴻基氣得飛起一腳把李鴻義踹得飛撞在牆上,額頭也撞出了一個大包,連鮮血也滲了出來。
李鴻義捂著額頭忍痛哭道:“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事急從權啊,如今沒有一千兩銀子,難道咱們要活活困死在這裡,家中父母妻兒也不用管了?”
李鴻基鐵青著臉,抬手便又要打,盧象升連忙喝止道:“住手,他也是為你好,何必又毆打他?”
李鴻基冷笑道:“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盧象升無關。”
盧象升即便再好脾氣,此刻也受不了了,沉聲道:“不錯,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不過待我離開了你再打,打死了也不關我事。李鴻基,我看錯你了,本以為你是個俠義之輩,值得一交,沒想到你隻是個心胸狹窄,自以為是的莽夫,我盧象升恥與你這等人為伍。”
盧象升說完一拂衣袖,氣咻咻地離開了監獄。
李鴻基愣了片刻,繼而麵色脹得通紅,雙目似有兩團火焰要噴薄而出,厲聲大喝:“盧象升,你又算什麼東西,我李鴻基也不稀罕與你為伍,走著瞧,我李鴻基總有一日會讓你高攀不起,啊啊啊!”
李鴻基像野獸一樣咆哮,李鴻義害怕地縮在角落不敢吱聲。
“鬼叫你娘啊!”一名獄卒奔了過來,水火棍隔著木柵便往李鴻基小腹捅去,結果後者探手便奪了過去,並且反手捅了獄卒一棍。
那獄卒痛得發出了豬叫聲,很快,大群提著刀劍的獄卒便衝了進來,凶神惡煞地打開牢門。李鴻基頓時便慫了,扔掉水火棍抱頭蹲下。
獄卒們狠狠地修理了李鴻基一頓,直到後者躺倒不能動了,這才關上牢門,罵罵咧咧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