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是真被氣到了,自己冒著得罪常凱申的危險,好不容易從閻老西那裡要來經費。回家屁股都還沒坐熱,李石曾居然又來求助,真把他當民國活雷鋒啊?
至於周赫煊怎麼會知道李石曾的來意,是因為李石曾提前寫了封信,把具體情況都講述一遍。信前兩天就寄到了,李石曾還說要當麵拜訪,順便表達感激之意。
“好啦,彆生氣了。”張樂怡端著茶過來安慰道。
周赫煊接過茶杯,無奈地搖頭:“那位李老先生毫無從政經驗,卻一當官就要搞改革,純粹就是把整個華北的老師和學生當試驗品。偏偏他還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自己很高尚,連勸都沒法勸。”
張樂怡說:“人各有誌嘛。”
周赫煊譏笑道:“就他這手段還搞改革?連一幫學生都應付不了。”
張樂怡轉開話題道:“三弟遠南來信說,他聖誕節後隻有不到三周的放假時間,沒法趕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不過他有個學長要畢業回國,到時候會捎禮物回來。”
說起婚禮,周赫煊就感到頭疼。
張謀之非要在上海嫁女兒,為了方便邀請賓客,婚期訂在元旦節的第二天,婚宴什麼的至少得提前一個月開始張羅。
張樂怡抱著一摞結婚請帖出來,說道:“我在南京和上海的朋友,都已經寫好請帖的。煊哥你要邀請哪些人?”
“我想想啊。”周赫煊找來紙筆,一個個把名字記下。
張學良、馮庸雖然遠在東北,不管他們能不能來,請帖是必須發出去的。還有北大、清華的一些老師,報社的一些同僚,以及文學研究會和新月社的朋友。再加上天津濟民會的青幫大佬,林林總總算下來,居然有40多個。
等周赫煊把邀請名單列好,廖雅泉笑著走過來說:“樂怡姐姐,我來幫忙寫請帖吧。”
“有勞了。”張樂怡微笑點頭。
廖雅泉寫東西還是很快的,畢竟幫周赫煊抄了好幾十萬字的作品,速度早就練出來了。她一邊寫請帖,一邊留意周赫煊所邀請的人,結果發現並沒有什麼收獲。
廖雅泉很苦惱,周赫煊現在出遠門都不帶她,待在天津又無法獲得重要情報。
廖雅泉將情況報告接頭人,對方卻讓她不要焦急,慢慢潛伏即可。
這種情況極為常見,日本派出的好多間諜,都是長期潛伏的。那些人在中國當醫生、當律師、當職員,甚至給政要做顧問,動輒就是一二十年的時間。
甚至好多日本間諜在中國結婚生子,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他們除了暗中結交人脈、搜集情報外,跟平常百姓沒有任何不同,就連生活費都要自己賺。
隻有當上級發出指令,這些潛伏起來的間諜,才會突然發動,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日本間諜,都跟打打殺殺不沾邊,他們有可能連槍都沒摸過。
廖雅泉雖然屬於特殊培養的精英,但顯然已經跟周赫煊綁定了,極有可能潛伏十年八年,日本那邊才會給她下達行動命令。這種命令也並非一定要針對周赫煊,也有可能利用周赫煊姨太太的身份,來結交中國的名人政要,從而獲得相關的情報信息。
這種間諜網絡是非常恐怖的,比如暗殺張作霖時——張作霖故意提前放出兩次假消息,接著又把身邊的日本顧問半路扔下車,還特意在錯誤的車廂標明貴賓字樣,然後自己坐在另一節秘密車廂內。
如此多的迷惑動作,居然還是沒騙過日本人,事後連誰泄露的消息都查不出來。
廖雅泉畢竟年輕,她如今連20歲都不到,迫切希望立下驚世奇功。讓一個“胸有大誌”的年輕間諜長期潛伏,那滋味太難受了,就像把哈佛畢業的海歸博士,扔到山區去當小學老師,不知何時才能熬出頭。
深夜。
黑暗當中,伴隨著男人的低聲咆哮,廖雅泉渾身肌肉緊繃,顫抖抽搐著飛上雲端。
“周大哥,你好厲害!”廖雅泉半討好半真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