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周赫煊的貓】(2 / 2)

周赫煊問:“您對中國印象如何?”

愛因斯坦想了想說:“很複雜。”

“複雜?”周赫煊道。

愛因斯坦回憶說:“當時我走進上海的某條街道(南京路),路上全是熱情的青年學生。他們臉上寫滿了狂熱,甚至用雙手把我舉起來,這是我在其他國家從沒有受到過的待遇。他們顯然很尊重和熱愛科學,而我在那一刻成為了科學的化身。從這點來說,中國是一個蘊含巨大潛力和希望的國度。”

周赫煊問:“還有呢?”

愛因斯坦繼續道:“我喜歡中國的藝術,我在上海聽了東方傳統戲曲(昆曲),雖然不知道演員在唱什麼,但感覺非常享受。還有一位叫王震的中國畫家,邀請我去他家裡作客,並送給我一幅中國畫。不管是藝術,還是科學,中國都留給我很好的印象。讓我心情糟糕的,是中國人的生存狀況。上海的歐洲人和中國人,社會地位有著明顯的差彆。歐洲人形成了一個統治階級,而中國人則是他們的奴仆。當我給一位中國服務生小費時,可能是給得太多了,他激動得當場給我跪下磕頭。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回到了中世紀。中國人給我的深刻印象,就是一個受折磨的、魯鈍的、未開化的民族,跟這個國家的偉大文明的過去毫無關係。他們是淳樸的勞動者,在勞動中掙紮著活著,顯得那麼愚昧而頑強。”

周赫煊做為21世紀的穿越者,他對此很有感觸,因為這也是他剛穿越時的感覺,苦澀道:“中國人正在抗爭,前兩年北伐戰爭的勝利,雖然對中國社會沒有太大改變,但總體上是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

愛因斯坦說:“所以我特彆能理解你們的革命,中國正在一次次革命中覺醒。”

周赫煊笑道:“聽說你是蘇聯的忠實擁護者?”

“是的,蘇聯是個神奇而偉大的政體,列寧也是最偉大的革命家。”愛因斯坦還真是列寧的腦殘粉。

周赫煊問:“那你對列寧在困難時候,承諾歸還中國領土和特權。卻又在解決國內矛盾後,翻臉反悔,拒不歸還中國的中東路怎麼看?”

“有這種事嗎?”愛因斯坦愕然。

“當然有,”周赫煊詳細說道,“在1919年和1920年,蘇聯內憂外患時,列寧希望得到中國政府承認,多次答應歸還中國的中東路。但僅僅時隔一年,列寧掌控了蘇聯的大局,他就刻意回避以前的外交聲明了。至今為止,蘇聯仍在中國東北擁有特權。前幾個月,中國人想要收回這些特權,蘇聯動用了數萬人的軍隊,悍然越境入侵中國。”

愛因斯坦對此並不了解,他印象中的蘇聯完美無缺,周赫煊的話讓他感到疑惑而失望。

沉默片刻,愛因斯坦說:“對於中國遭遇的不平等,我感到非常同情,我也希望地球上不要再爆發戰爭。”

做為一個反戰主義者,愛因斯坦萬萬想不到,他對世界和平的最大貢獻,將會是研究出原子彈。

“咱們換個話題吧,不然顯得太沉重了,”周赫煊笑道,“聽說你正在跟哥本哈根學派展開論戰?”

愛因斯坦驚訝說:“你對物理學也有研究?”

周赫煊笑道:“純屬外行,隻是很感興趣而已,我前段時間還寫了一部科幻,馬上就要在美國出版了。您真的反對量子理論嗎?”

“不存在反對,隻是量子理論缺乏完備性和實在性。在無法解開謎題之前,量子理論隻能作為一種臨時方案,而哥本哈根學派的科學家,卻要把臨時方案當做科學真理,這是我絕對無法接受的,”愛因斯坦笑道,“科學理論應該是確切的、完備的,你能接受宇宙是上帝擲骰子的結果嗎?”

周赫煊突然想起那隻有名的“貓”,他說:“愛因斯坦先生,能否做這樣一個實驗。把一個輻射源、一個記錄輻射粒子的檢測器、一瓶毒藥和一隻活貓,裝進一個封閉的匣子裡。檢測器的打開時間,儘足以使輻射材料中的一個原子,以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發生衰變,同時檢測器會記錄下這個粒子。如果檢測器確實記錄下這個時間,那麼裝毒藥的瓶子會被敲碎,貓就會被毒死;否則,貓將活著。我們在未打開匣子進行觀察前,我們是無法知道實驗結果的,輻射發生的可能性是一半對一半,它既是衰變的,又是不衰變的,毒藥瓶既是打破的,又是不打破的。更離奇的是那隻貓,它既是死的,又是活的。在匣子外的我們看來,這個貓究竟該處於什麼狀態呢?”

愛因斯坦最初沒把周赫煊的話當回事,但當他聽到一半時,眉頭突然緊皺起來,臉色也隨之變得很精彩。

“周先生,請稍等,容我思考片刻。”愛因斯坦閉上雙眼。

“沒問題。”周赫煊笑道。

愛因斯坦足足思索了十多分鐘,突然睜眼讓女秘書拿來紙筆,在小本子上寫下“輻射粒子振幅”、“1/√2”、“∣Ψ>=1/√2{∣死>+∣活>}”等字樣。

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符號和數字,周赫煊看得頭昏眼花,不知道愛因斯坦在乾嘛。

足足等待十多分鐘,愛因斯坦把筆一扔,笑道:“哈哈,周先生,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你這個關於貓的實驗,是反駁哥本哈根學派最有力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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