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鬱悶的馬薩諸塞(1 / 2)

1730年9月2日,三桅帆船“富運號”在岸上眾多宛丘官員和民眾的揮手作彆下,依次升起風帆和副帆,緩緩駛離碼頭,朝海灣出口而去。

“富運號”在離開青川後,將陸續經停羅亞爾島的路易斯堡和長興島的信都(今紐芬蘭島聖約翰斯),在上述兩地裝載醃製加工好的鱈魚乾,運往歐洲售賣,隨後便會駛往天門(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達),再次裝滿經地中海運來的本土工業製成品,一路南下,於邽山群島(加納利群島)稍事停留,駛至幾內亞灣,捎帶一批特殊的”貨物”,沿著北赤道暖流,橫渡大西洋,抵達巴西。將船上的齊國商品和特殊“貨物”賣給葡萄牙人後,換成當地的蔗糖、紅木、船材、手工藝品,最後順著巴西暖流一路而下,回到慶國,完成一次環大西洋貿易流程。

“你對陳王府提出的建議,將與我美洲商社合資建立一家貿易商社,是怎麼看?”美洲商社北方事務高級掌櫃隋同山扶著船舷,看著逐漸遠去的大陸,吸著鹹濕的海風,側頭朝一名年輕人問道。

“爹,我認為此建議可行,彙報給商社的幾個大掌櫃,一定會得到獲準。”隋錦林眼神灼灼地說道:“此前,我們美洲商社一直都想介入北美貿易,但囿於英格蘭人的刻意阻撓和限製,再加上沒有合適的落腳地,始終未曾成行。如今,陳王就藩陳州,其地正好鍥入新法蘭西領地和新英格蘭兩地之間,於我美洲商社而言,是一個可資利用的貿易支點,以此撬動並拓展北美貿易。”

“嗯,詳細說說看,如何撬動這北美貿易?”隋同山點點頭,考究地問道。

“爹,我們美洲商社可以青川和長興島為貿易據點,將那裡豐富的木材和鱈魚資源運到歐洲以及法屬加勒比殖民地,例如法屬聖多明戈(即海地)、多巴哥、瓜德羅普,然後從那裡運回蔗糖、咖啡或蜜酒(即朗姆酒);我們還可以從地中海運來本土的紡織品、罐頭和各種工業製成品,再運到新法蘭西或者新英格蘭殖民地,用以交換食品、煙草、建材、牲畜以及其他日常所需商品,最後再輸送至陳州。”

“法屬加勒比海殖民地利用迅速增長的奴隸人口,不僅為歐洲,也為包括陳州在內的整個美洲東海岸以及新法蘭西供應蔗糖以及其他熱帶商品。若是我們能通過商業網絡將上述幾塊殖民領地連成一體,那麼我們美洲商社就能在環北大西洋構建一個的小貿易圈,擠占英格蘭人的市場份額。陳州、羅亞爾島、長興島,還有加勒比海的奴隸種植園主,應該都對新法蘭西和新英格蘭兩地生產的小麥、木材、牲畜,甚至蔬菜具有旺盛的需求。”

“另外,陳州為了圖生存謀發展,必然會不遺餘力地進行移民活動,以增加自身的實力。我相信,陳州必然會為移民支付一筆不菲的運費。如此一來,我們美洲商社不論是從黔州地區轉運本土而來的移民,還是從巴拿馬地峽轉運大陸秦國的移民,都能順路賺一筆可觀的費用。還有,陳州距離所有移民來源地都有數萬裡之遙,輸入的東方婦女必然會很少,那麼來自地中海、歐洲,以及波斯的女奴,將在陳州市場是一個非常暢銷的商品,利潤將極為豐厚。”

“嗯,有進步,你的這番謀劃倒是甚為周全。”隋同山對兒子的應答極為滿意,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將你放出去,應該可以獨當一麵了。”

“爹,你的意思是……”隋錦林一臉的驚喜。

“你是想在商社裡做事,還是想自己出去單乾?”隋同山點了點頭,輕聲問道。

“爹……”隋錦林遲疑了一下,隨即抬頭看著父親,鄭重地說道:“爹,我想出去單乾。”

“嗯,也好。”隋同山看著一臉堅毅神色的次子,不由流露出一絲憐愛,“若是你不打算返回漢洲本土,想自立門戶,我可以為你準備一大筆資金,用來開拓一番你自己的事業。……伱是準備落腳陳州,還是慶國?”

“孩兒想以陳州為基,開拓我剛才所述的環北大西洋貿易。”

“嗯……”隋同山聞言,想了想,隨後建議道:“除了經營陳州和新法蘭西兩地的貿易事務外,你還可以跑跑新英格蘭地區的貿易線。畢竟,那裡是一個擁有百萬人口規模的大市場,而且民豐物阜,購買力遠超新法蘭西和陳州。”

“新英格蘭?……英格蘭人的《航海條例》對我們齊國商船有約束性嗎?”

“以前或許有。”隋同山笑了笑,“現在嘛,連英格蘭本土的市場都要對我齊國開放,他們的新英格蘭殖民地難道還能禁絕我齊國商船?”

——

9月19日,馬薩諸塞,波士頓。

儘管還未到深秋季節,但到了傍晚時分,一股涼風襲來,吹落了枝頭上的樹葉,紛紛揚揚地灑在青石板街道上,讓這座新英格蘭地區最大的城市顯得有幾分蕭索和淒婉。

位於波士頓東麵的一座酒館裡,幾名商人正圍坐在一起,一邊喝著酒,一邊談論著臨近的齊國人。

是的,齊國人所據的新斯克舍離波士頓並不遠,而位於東北方向的緬因地區與新斯克舍就更近了,它們就隻隔著一條不甚寬闊的芬迪灣,憑海相望,兩家算是近鄰。

“但是,這個近鄰卻對我們新英格蘭充滿了戒備和警懼的心理,反而與北方的法國人打得火熱。看他們這般模樣,著實讓人生厭!”波士頓漢克斯造船場老板普爾維·羅傑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儘,隨後重重地頓在桌上,臉上帶著一股陰鬱之色。

“哦,羅傑先生,你這是對齊國人向法國人訂購了五艘漁船而耿耿於懷嗎?”朗姆酒廠老板維利亞姆·林肯笑著問道:“同樣的,齊國人不惜從遙遠的地中海采購他們自己生產的朗姆酒,也不就近來我們波士頓購買,而我就沒有像你這般生氣。”

“維利亞姆,你那座小酒廠,僅新英格蘭地區的市場就已經供不應求了,自然不需要巴望著新斯克舍的齊國人來購買。”木材商人卡萊斯·莫澤爾搖著頭說道:“但在齊國人如此明顯地疏遠我們新英格蘭地區的背景下,你在我們所有人麵前說這種風涼話,可就有些不太紳士了。據傳,齊國人明年還要將紐芬蘭漁場細化成無數片區,然後將其捕撈特許一一進行進行高價拍賣。哦,上帝,齊國人做起事來,跟倫敦那些人一樣的貪婪!”

“哦,請原諒我的冒失。”維利亞姆·林肯聳了聳肩膀,麵帶歉意地說道:“先生們,齊國人之所以這般疏遠我們,會不會因為我們數年前爆發的戰爭緣故,使得對方仍心有芥蒂?”

“心有芥蒂?”普爾維·羅傑冷笑一聲,說道:“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爭,明明是我們英格蘭王國遭受的損失更大,並且還波及到了我們新英格蘭地區,若是心有芥蒂的話,那也應該是我們才對!”

“是呀,三年多的戰爭,雖然主要戰場都在歐洲,在北大西洋,但我們新英格蘭地區也同樣遭到了重大的損失。現在想想,那段時間對我們馬薩諸塞地區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眾人聞言,皆唏噓不已,非常默契地舉杯共勉。

早期的馬薩諸塞經濟模式其實非常簡單,新來的移民需要購買各種牲畜和第一年的口糧,以及建設房屋的各種木材和家具,而先一步移民的居民或者商人正好可以提供這些東西給後來者。

而新來移民購買這些東西的費用是使用在英格蘭本土的積蓄來支付的,這樣就等於形成了一個從英格蘭到馬薩諸塞的財富轉移。

是的,新英格蘭地區的移民活動發展到目前階段,除了少量的契約奴外,大部分都是自發移民,而且人群也以本土稍有資產的中產階級為主,遠離太卷的英格蘭本土,準備來到新大陸尋找自己的財富道路。

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馬薩諸塞的經濟繁榮實際上是在吃移民飯的,它受益於不斷地移民浪潮。

然而,齊英戰爭的爆發,卻對馬薩諸塞在內的新英格蘭地區經濟造成沉重打擊,遊曳於英格蘭本土和北大西洋海域的齊國戰艦,阻礙了兩地的人員和物資往來,到了戰爭後期,齊國甚至還派了一支分艦隊殺到了新英格蘭地區沿海,肆意攻擊進出港口的商船和漁船,封鎖貿易航線,導致整個地區的經濟陷於停頓。

沒有資本的持續流入,馬薩諸塞就沒有辦法購買歐洲的商品,也無法采購加勒比地區的蔗糖,更沒有多餘的財力對地方進行投資和建設。這樣,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投資、消費和出口”,就有兩項熄火了,使得該地區經濟陷入了危機。

對於出口來說,這裡最具優勢的商品就是造船木材,在戰前很長一段時間裡,英格蘭本土的造船廠所需要的木材差不多有六七成都是來自新英格蘭地區(剩下的則來自瑞典和挪威)。另外,造船業向來發達的荷蘭人也會在這裡采購大量桅杆(需要非常高大地原始樹木)。

所以,僅依靠著賣木頭,馬薩諸塞也是活得相當滋潤,另外,這裡的氣候雖然不太好,但是充足的土地也足夠人們生活的較為富庶。

一切看起來,馬薩諸塞的唯一前途仿佛就是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農業區。

但是,這樣的選項顯然不在馬薩諸塞居民的備選答案裡,如果按照後世的標準來看,這裡的清教徒都是屬於中產階級,他們漂洋過海不是尋求返璞歸真的,而是一心要尋找發財的機遇。

早先時候,位於馬薩諸塞東部和北部的紐芬蘭漁場本應該成為他們最大的機遇。然而,不巧的是,雖然這座海上金礦近在咫尺,但對於馬薩諸塞人來說卻遠如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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