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髓如氣機,以非金非石的晶體盛放,封印於木質之中。
遇火則燃,遇水則化,遇土則入。
若遇血肉之軀,則自流轉變化,李觀一不知這等玄妙的天材地寶都有其對應的摘取方式,此刻麒麟咆哮,遵循本能的引導,如同人饑了要吃,渴了要飲,一口就把這山髓吞了。
李觀一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用來救助麒麟的氣息散開。
然後看到火麒麟法相體內一股明黃色的氣息躍動起來,麒麟不斷咆哮,似乎極痛苦,李觀顧不得其他,抬手一劃,其餘幾尊法相齊齊飛出,再度以【四象封靈陣】的位置把麒麟圍繞在中央。
於是麒麟的咆哮被壓製住。
但是咆哮未曾消失,隻是在這小小院落裡麵回蕩著,越發肅穆,法相和李觀一心神相聯,他感知到麒麟法相此刻發生的變化,純粹的火元之氣嘗試吞了那一股山髓之氣。
但是山髓之氣是本身位格和麒麟真身一層次的至寶。
那是一道純粹的戊土之氣。
火生土。
麒麟法相的火元湧入,非但沒有能夠克製住戊土之氣,反而導致戊土之氣開始迅速膨脹起來,火麒麟自身發出一陣陣低沉痛苦的咆哮,自身存續都開始出現問題。
危急關頭,李觀一卻越發冷靜。
四靈法相齊齊咆哮,龍吟虎咆,鳳鳴龜吼,少年鬢角發絲揚起,雙手結陰陽家的法印,道:“你怎麼比起我都貪吃?!”
此刻比起之前對峙侯中玉更為危險。
李觀一此刻獨自推演【四象封靈大陣】,龍吟虎咆,四靈不斷變化方位,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輔助火麒麟的蛻變,鎮住其真靈不滅不變,五行不斷生克。
伴隨著這蓋世大陣的微型推演。
李觀一氣血快速流動,他的眉心竅穴都有些刺痛。
在他上輩子的時候聽說過一種說法。
符籙不可輕易去畫,你若是沒有那個畫符的本領也就罷了,可若是你真的畫對了,那就是有藍耗藍,沒藍耗血,此刻眉心祖竅的元神力量消耗,體內氣血激蕩,都在快速變化。
就當李觀一覺得自己怕不是得元氣大傷的時候,忽而自筋骨之中,再度浮現出一股熟悉的藥力,竟讓李觀一體內氣血再度翻湧滾動起來。
【萬古蒼月不死藥】潛藏的藥力在這等情況下再度被逼出來。
這等奇藥,以李觀一第二重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吸收完全。
少年意識到這一點,心中鬆了口氣,大喜:
“侯中玉啊侯中玉,我真是太感謝你了!”
“你可真是個好人!”
此刻在他氣血劇烈消耗的時候,潛藏的藥力再度被激發,而在同時,伴隨著李觀一推演陣轉變化,火麒麟慢慢失去了一開始的暴戾霸道,反而出現了一種堂皇浩大之感。
李觀一鬆了口氣。
四靈鎮守天闕,戊土坐鎮中央。
龍吟虎嘯之中,赤色的麒麟火猛然朝著四方散開,而後大地開始晃動隆起,有著明黃色鱗甲,鬃毛微晃,四足踏火,同時具備赤紅,明黃兩種祥瑞之色的祥瑞麒麟緩步走出。
而李觀一的五尊法相之間,終於形成了一種冥冥之中的聯係。
李觀一有明悟。
其實不需要刻意去強行令法相功體契合為一,當五行法相都出現的同時,法相之間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種循環,此刻他站在那裡,火土祥瑞麒麟站在旁邊,龍鳳在天空,白虎安靜按爪,如神話重現。
唯獨玄龜。
玄龜趴著李觀一肩膀。
一隻爪抓住少年鬢角黑發。
另一隻爪指著遙遠藏書閣的方向。
眼睛裡麵滿是渴望,祂似乎怕李觀一沒有注意到自己。
還更用力地指了指那邊。
“你不要著急,大祭比武之後,就會有機會的。”李觀一安撫了玄龜,然後看著已經化作空洞的棱形晶體,度過了危險,眼底就滿是痛惜和懊悔。
未曾想到,山髓竟然是一道氣機,既然讓他的麒麟法相產生了變化,那就代表著對麒麟是有用的,侯中玉的方向沒有錯誤。
這種寶物,哪怕是皇後都會謹慎。
自己短時間內,根本不要想得到第二個,可如何讓麒麟出來?
在李觀一懊悔的時候,忽而聽到一聲冷淡的聲音,道:“山髓化靈,轉為戊土麒麟,有點意思,但是也僅止於此了。”李觀一握著兵器猛然抬頭,看到牆頭站著一個人。
白發垂落腰間,猶如雜草一般,雙目冷淡,負手而立。
李觀一眉心祖竅隱隱有不舒服的感覺。
李觀一忽然注意到,在風中,這老者的衣衫不搖不動,整個人都如同影子一般,像是虛幻的存在,老者注視著李觀一,皺眉道:“吾還說,明白老夫所留之陣,並非陣法,而是功法的,是什麼人。”
“卻是個小家夥。”
留下的陣法?
李觀一反應過來這人到底是誰了。
天下諸子百家顯學之一,陰陽家上三席名列第二。
陰陽家·司危!
李觀一握著劍,心中戒備已經拉到了極致。
不是說此人已為了追求一座籠罩整個中原九州的大陣,遠遁江湖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陳國的大祭,真的是漩渦,什麼樣的人都已經來到這裡。
怎麼走一步一個大雷?
少年心中叫苦。
司危和司命老爺子是宿敵,李觀一悄無聲息後退,右手握住了腰上的手弩,忽而拔起,朝著一側的銅鐘射去,打算弄出足夠大的動靜,吸引薛老過來。
但是弩箭射出去卻遲緩無力,最後凝固在空中。
白發如野草的老者伸出手,夾住這一根弩箭,哂笑道:
“有點小聰明。”
李觀一知道自己和這些至少一甲子前就名動天下的老登有天地一樣巨大的差彆。
想了想,很光棍地扔掉手弩,然後拱手一禮,客客氣氣道:
“前輩聰明絕世,三十歲就留下了這樣的大陣,晚輩也隻是因為鎮守麒麟宮的術士侯中玉傾力指點才懂得的。”
“侯中玉術士,聰明果敢,不顧己身,傳授陣法,毫無保留。”
“晚輩才對這一座大陣,稍有了解。”
“前輩若是探討這陣法,該要去尋侯中玉前輩。”
司危淡淡道:“侯中玉?”
“伱是指你殺的術士?”
“小子是咒我早死?”
老者隨意把弩矢調轉過來,弩矢的鋒芒指著李觀一,然後仿佛時間重新加速,這一根弩矢急速射殺向李觀一,少年一拳轟出,將這弩矢打落,指頭上一個白印子,然後很快恢複。
抬手拔劍。
司危飄然而來,道:“知吾是陰陽家,還滿口胡話。”
“老夫看看你的成色。”
他伸出手,五指張開,直接朝著李觀一落下,虛空凝滯,直接化作了【四象封靈陣】,當頭砸下,李觀一見來者不善,猛然後撤,順勢拔劍橫掃,這是上品利器重劍。
劍鋒吞吐出了一道寒芒,斜劈過了司危。
老者身軀泛起漣漪。
他道:“五行功體,四靈彙聚,金肌玉骨,龍筋虎髓。”
“難怪可以頓悟我的陣法。”
“還以為是什麼天縱奇才,原來是因為功體特殊。”
“不過,這樣的功體,倒是適合去坐鎮陣法,小子,隨老夫去修陣,許你一個陣法童子。”
這老人漫不經心地將李觀一看做了空氣。
“那恐怕不行了,前輩。”
“晚輩可還有事情要做。”
“我可還沒娶媳婦呢。”
麵對這樣的老怪,李觀一隻自笑著回答,還可以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