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之上,多有箭矢,以及墨家攻城機關的痕跡。
人太多了。
被圍困起來之後,他率領在這一座城池裡麵的慕容家子弟,拚死往外衝擊,但是縱然他們勇武,但是在大軍麵前,仍舊沒有半點的用處,丟下了許多屍體。
這幫家夥要占據這裡,是因為東渡城正是天下重要的渡口之一。
江南十八州這狹長又小的州,這渡口支撐了經濟一半的吞吐量,本次被占據的話,相當於江南十八州被直接鎖住了咽喉,對麵的將軍判斷力很強,亦或者說,這是身為將領,最基本的判斷力。
慕容遠在這裡已經七日不曾下去戰場。
每日隻是趁著對麵攻擊短暫間隙休息一下,東渡城的補給已經被切斷了,慕容家的子弟和門下的弟子,還有招募來的民間勇夫保護著這裡。
卻已支撐不久了。
忽而有人推了下慕容遠,道:“遠哥,敵又來了。”
慕容遠睜開眼,一雙眼睛裡都是血絲,他起身,看到這一次對麵直接推出了三個雲車,這種墨家的攻城器械足足高有十丈,士兵穿甲持盾,在城下弓弩掩護之下登上來。
他起身,肅殺淩冽,道:“慕容家子弟,結陣!”
慕容世家的子弟走在了民夫前麵,他們都穿著甲胄,抬手把自己隨身的江湖劍器,和長柄連接在一起,成為了寬大的長柄雙刃劍器,結成了陣。
慕容遠當前出劍,將前麵一名持盾披甲的士卒,連人帶甲劈死。
一腳踹翻,那人慘叫著落下來了,慕容遠大口喘息,因為長時間的疲憊作戰,精神已經繃緊到了極限,回頭看去,城內一片狼藉,許多屋子都已經被墨家攻城機器砸碎了。
慕容遠握著劍,忽然大吼:“慕容世家子弟,隨我衝!”
“這一次,不把雲車打破,我們都要死!”
他忽然一腳踏在城牆上,騰空飛騰起來。
慕容遠踏在了雲車的雲梯上。
手持長柄雙刃大劍,瘋狂朝著下麵劈殺,內氣撕扯,劍鳴淒厲,他忽然在雲梯一半的地方騰躍而起,直接狠狠落在地上,一個翻滾卸力,怒喝聲中,手中的長柄雙刃大劍狠狠地輪斬。
一邊殺退敵人的士兵,一邊破壞攻城雲車。
他竟然真的成功,悍勇無比,朝著城池的方向狂奔,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他一起衝下來的慕容家子弟大呼:“安可棄我等?!”
本已奔遠的慕容遠竟然轉身,手持長柄雙刃劍,硬生生鑿穿了那一路兵線前的數十人,和慕容世家子弟彙合,然後護持在這些人身旁,朝著城池殺去。
已垂落了繩索等待他們。
陳國將軍道:“悍勇無比,可惜了。”
“放箭。”
慕容遠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了,他忽然大喝,在慕容世家子弟的背部狠狠一按,轉身朝著那陳將殺去,雙目泛紅,悍勇無比,卻被數把鉤鐮槍構築了雙腿,猛然一拉,便即滾倒在地。
兀自不甘,忽然長嘯,最後的內氣彙聚在了這把長柄雙刃劍上。
奮起餘勇,猛然一拋。
這劍跨越數百步,直鑿入這將前,殺氣森然,入地三尺。
“好殺氣!”
“可惜是叛賊。”
就在此刻,忽然傳來一陣亂聲,如此的騷亂,包圍了東渡城的陳國兵團劇烈動亂,就連困住了慕容遠的鉤鐮槍兵都怔住,這漢子大呼一聲,猛然一個腿法,不顧雙腿被拉出大片的肉,血流如注。
搶奪一把鉤鐮槍,隻是五個呼吸,殺光了這五個槍兵,拄著長槍,麵色煞白,眼前已經有了殘影,大口喘息,兀自不肯倒下,卻見遠處,新的兵團出現了。
‘又有敵人麼……’
慕容遠想著,卻見到那氣質似乎不同。
他瞪大眼睛,看到天地之間,一柄猩紅色的大旗忽然展開了,烈烈地如同從天而墜下的雲氣,是暗繡的麒麟紋,卻有一個墨色的大字——
這個字,好像,很多年前,曾經出現在這裡。
那是——
慕容遠恍惚,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時候,人們彙聚在江南十八州,有年輕的將軍騎著異獸行走在那裡,那時候,也是這樣的旗幟,這個字。
【李】。
陳國兵團後方,遭遇軍團衝擊!
後方督軍隊和左右廂軍的統帥看到了來人,騎乘著龍馬的宇文天顯提起手中戰槍,重甲士兵舉盾前行,肅殺淩冽,戰鼓聲陣陣,猩紅色的戰旗烈烈狂舞。
第一聲鼓,諸隊槍旗並舉,齊唱軋聲。
又鼓一捶,諸隊槍旗並亞,齊唱【於】!
肅殺淩冽,槍鋒和旗幟狂舞,進入戰備姿態。
陳國後方督戰隊喝罵令盾兵前往後方。
宇文天顯陣營,諸隊弩手齊出至盾後,作上弩勢。
又鼓一捶,架箭,又鼓一捶,皆唱“風”聲!
又鼓一捶,齊唱“大”聲,弓手齊出至土河,各為架箭勢。
又鼓一捶,
齊唱“風”聲。
戰鼓的聲音連綿不絕,於是弩箭和弓箭以一種穩定,充滿節奏卻又殺氣森然的方式直接傾瀉。
三千甲士,齊唱大風!
箭矢弩矢皆儘,則舉重盾以移山勢朝著前麵壓製過去,如同山巒磐石,狠狠旋轉擠壓,前方敵軍反應不管,一概沉沉壓製過去。
又鼓一捶,盾牌間隙,長槍兵朝前麵刺殺。
又鼓一捶,長槍收回,後撤。
又鼓一捶,刀手切割,將殘肢掃平切割。
精準,穩定,高頻,充斥著職業軍人的漠然冰冷和肅殺高效。
這是兵家體係化能夠創造出的,最強和最全麵的將軍,超越他的,必須是絕世的天才,是能夠在戰場上飛速提升的存在,而即便是這樣的天才,在全麵性和穩定性上,絕對無法和他比。
於是對方的士氣開始崩潰,忽然有一老邁校尉臉色蒼白,放聲大哭:“是,是不動明王尊大將,當年五千人,大破我軍一萬的不動明王尊!”
敵軍士氣徹底崩塌,宇文天顯緘默,他提起了長槍。
他深深吸了口氣,於是戰場上的肅殺之氣讓他的熱血重新沸騰了起來,他輕聲道:
“這數個月的交情,就以此戰,作為回報吧。”
“宇文天顯,會為你踏上這天下,撕出第一條裂隙,敵軍士氣已破!”
長槍舉起:“麒麟軍!”
放平——
“衝鋒!!!”
就在敵軍步兵失去士氣的瞬間,這位天下名將驅動了戰馬,再度提起了兵鋒,背後的鐵騎彙聚在了他的背後,以錐字殺陣,衝散對方的中軍!
巨盾隨即散開如花瓣,以五人以盾圍五人,後方長槍直接自間隙鑿入狠狠地刺穿,然後如同旋轉的磨盤一樣,開始冷靜收割被騎兵衝散之後的戰場。
天下名將第八十七,不動明王,宇文天顯。
參戰!
而在內軍和外軍調轉方位的時候,淩平洋處於戰陣位置,讚許道:“不動明王尊,隻要不遇到特彆克製他的風格的戰將,他幾乎是最穩的一位了吧。”
“諸位,來!”
“我們,也要踏上這時代了。”
陳國大軍亂起來的時候,東方忽然傳來一聲長嘯,一支重甲具裝騎兵轟然鳴嘯,朝著此地奔馳而來,為首之人三十餘歲,生得十分威武,手持長槍,長嘯,整個軍隊忽然泛起了一層藍色的光輝。
為首的騎兵將軍手中長槍提起。
每一位騎兵的氣息相互連接,最後彙聚元氣,令主將可以施展出類似於法相的兵家戰陣,首先是鱗甲,然後是龍爪,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聲音,一條藍色的蒼龍出現在了這個戰場上。
直接將亂軍鑿開。
為首一名年輕將軍直接一槍刺出,先是點爆了陳國騎兵將軍的頭顱,長槍猛然橫掃,化作弧度,把副將的脖子掃平,於是方才長嘯:
“越山淩平洋在此,誰敢一戰!”
神將榜九十七,嶽軍之龍,淩平洋。
參戰!
幾乎是瞬間,戰場的局麵就逆轉了。
東渡城上的百姓和民間的勇夫們看著那一支軍隊跨越了山和水,出現在這裡,衝鋒的戰將,最為冷靜高效的中軍,他們忽然就茫然了,不知道,這到底是誰。
這是誰?為什麼要來?
是應國的嗎?
還是內亂了?
直到那一道燦爛的火光升騰而起。
這江南十八州邊城裡麵的老人,不,幾乎是所有人都忽然凝滯了,他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十多年前的事情,恍惚之間,看著赤色的火焰似乎要把天空都燒透了似的。
於是,神性,凶猛的咆哮震撼整個戰場,赤色的火光占據了天空,猶如當年一般,那火光中的存在落在了大地之上,然後人立而起,朝著天空咆哮。
黑色的發髻,暗金色的麵甲。
墨色的將軍甲,翻卷的戰袍,猩紅如血一般。
他們的腦子懵了一下,忽然有白發老者放聲大哭,手中的兵器落下去了,嗚咽道:“太平公,是太平公!”
“嗚嗚嗚,是太平公,太平公還在,太平公還在。”
慕容遠失神,看著不遠處的甲胄,麒麟,戰袍。
過去的傳說,口口相傳,如同跨越了歲月,從那泛黃的史書中穿行而出,然後走過了琥珀色的歲月,再度來到了戰場上,那鏖戰奮勇,不肯倒下的慕容遠忽然淚流滿麵,想到了年少時看到的身影。
麒麟落地,英武的戰將如同傳說一般跨越了被打亂的中軍,後軍,出現在了前方,一把戰戟猛然掃過,陳國的主將麵色驟變,喊出了這個身影的真正身份。
這聲音幾乎壓住了那太平公的名號,咬著牙,驚懼,不敢置信:
“麒麟,李觀一!!!”
於是,歲月和現實,傳說和未來,恍惚間完成了交接。
神將榜第八十三位。
亂世麒麟,李觀一。
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