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樓最為隱蔽的所在,整個江南大小世家都在,原本這樣的集會,是應該在某一處大家族的彆院之中舉行,然此事若是有誰人故意把事情走漏出去,在誰家舉辦此會,則誰家倒大黴。
於是就在這長風樓之中。
大小世家,都是憤憤不平,曆朝曆代的豪雄起勢,無不是先拉攏世家大族,多少草莽豪傑,都是得到了大族的傾力扶持,這才踏上天下,李觀一本也該如此。
但是他這一段時間所作所為卻讓各大世家心中窩火。
此刻眾人皆惱恨大罵:
“李觀一,欺人太甚也!”
“如此豎子,何等輕狂,不足以謀天下!”
“不知當初,聖天子乃與我世家聯手,才有此浩蕩天下,如此小兒,乳臭未乾,竟然去和那些泥腿子走在一起。”
一名白發老翁歎息道:“如此自賤。”
“實在可悲。”
他是當真覺得李觀一的所作所為是【自賤】,是【可悲】的,大小世家之人談論許久,最後道:“李觀一所作所為,倒行逆施,如今他若是把持江南之地,我等世家,難道淪落於和貧民一般地位?”
“不若,尋一刺客,趁他獨自外出之時,手中既無神兵,身後也無大軍的時候,將其刺殺,彼時,就算是他在戰場之上,有當年霸主之勇,也無奈何。”
“也隻能死在這裡。”
“而陳國,應國的勢力離開此地,我等世家占據此地。”
“以我等的威望,分給那些將領一些權位,以家族女子嫁給他們,借以掌握,扶持麒麟軍……”
“各家大姓,祖上都是有大才的,都有好兒郎,有勇有謀,可以承擔這些城池的大小官員,也可以帶領麒麟軍,想想看,麒麟軍的軍勢,哪怕是這些泥腿子,土匪草莽,卻也可以和天下群雄爭鋒。”
“列位的先祖,無不是曾經在天下立下了赫赫戰功的。”
“你們承接了他們的血脈,自是會比這些草莽過得更好。”
“彼時,我等令應國,陳國大戰,而坐斷江南,而俯瞰天下,世家之勢可以綿延也。”
他們是當真這樣想著的,在他們的思路之中,自己有著名臣和公侯之家的血脈,血脈上就要優良於這些在土地裡刨食的老百姓;而收買軍中的將領,分化之,也是理所當然常有的計策。
獨自刺殺那英武,收服江南的少年將領。
也一定是世家門閥做得出來的。
哪怕那是平定江南一地,年紀輕輕,就名動四方的名將。
於吾世家大族麵前,也可殺之。
門外,南宮無夢微微垂眸,白皙修長的手掌按在腰間,神兵陰陽輪轉尺亮起一縷流光,可最後她咬了咬牙,還是把手掌鬆開來,隻是心中一股悶悶之氣。
隻好安慰自己,幸虧在這個位置的是本姑娘。
這些世家的人,不知道李觀一在麒麟軍中的聲望。
若是來的是樊慶,他會拔出刀直接衝上去,把這幫人剁成肉泥;來的是那七個老鬼,這些家夥,想要死掉都是一件難事,南宮無夢以陰陽輪轉宗的秘法,把這些聲音記錄下來。
世家當中,那老翁疑惑道:
“隻是奇怪,慕容世家,為何不來?”
李觀一尚且不曾公布於眾其身世和來曆,慕容世家這邊也主動做出一些‘切割’,此刻眾人眼中的李觀一,仍舊隻是薛家的子侄,逃離在外罷了,眾世家子弟皆不知,卻有人道:
“慕容世家雖然勢大,卻全依仗於劍狂罷了。”
“江湖人而已,不值一提。”
“若是殺死李觀一,那麼自然一切都是好的,若是殺不死他,那麼,諸多稅務,我等也不給他,城池商會,大小官吏,都不會聽從他的管轄,他上有其政,下則有吾之法。”
“吾等世家大族,見過多少個自詡雄傑的人?自有的是法子,讓他痛不欲生。”
“而如此也不可的話,那就請應國,陳國前來。”
“你我且先表麵上聽從於李觀一的敕命,而後等待他不防備的時候,殺死守城的麒麟軍,然後獻城池於陳國,應國;把李觀一的時局打破。”
“如此江南雖然亂起來了,但是我等世代貴胄世家,足可以保全。”
世家大族素來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當年的霸主和赤帝起家之後,也有世家的幫助。
眾又談論了諸多想法,定下了上中下三個策略,寫下契質,乃約為世家同盟,方才離去,才始談論完了,卻忽然有消息傳來了,有這大小世家在外的人,被麒麟軍攔截,此刻方才帶著恐慌驚恐趕回去。
回家中,卻知道所有人都在長風樓集會,更是麵如土色。
狂奔來此,那德高望重,麵容慈悲的老翁疑惑道:
“嗯?怎麼如此匆忙急促?”
“子離?”
名喚子離的中年男子一把抓住老翁手臂,幾乎顫抖起來,道:
“您,諸位,來此談論的,是什麼事情?!”
旁邊有青年笑著回答道:“自是那泥腿子將軍李觀一。”
子離臉上神
色倉惶,抖手一個巴掌扇在這青年的臉上,輪圓了,打得那青年臉皮子都抽起來,止住他的話語,然後才對眼前的大小世家開口,一字一頓道:
“李觀一,中州大皇帝陛下,親封為侯!”
“功勳侯爵啊!”
“就是如諸位的先祖都達不到的級彆!你們的祖先在這裡,都要跪拜的啊!更有統兵的權利,統敕江南之地!”
世家大族臉上的神色皆有變化。
那中年男子又道:
“陳國,應國,皆有賀禮相隨!”
“如今,他點齊兵馬,已快要來了!”
那慈眉善目,似乎經曆過許多的老翁臉上這時候才稍微有一絲的變化,道:“……李將軍,要來江南州城,不是什麼大事情,我等也沒有談論什麼。”
“況且,這消息不是才傳出來麼,倒也……”
他語氣慢條斯理,似乎還能穩得住心態。
男子打斷道:“早早就傳出,我是被麒麟軍壓製住了!”
那老翁終於變色:“什麼!?”
“速速銷毀——”
“老東西,銷毀什麼?!”
周圍的窗戶被打開來了,一位位穿著甲胄的戰士手中端著機關弩,就站在長風樓這一處包廂外麵,密密麻麻指著這些家夥,南宮無夢右手一拋,一物飛轉出去了,重重砸在那老翁的臉上。
這老翁似乎沒有吃過什麼苦頭。
被這一下打得臉龐紅腫,嘴巴裡的牙齒都飛出去。
南宮無夢把那契質拿起來,道:“諸位——”
她眉宇揚起,臉上帶著一個麵甲,微笑起來的時候,隻是一雙眸子卻也美麗,卻多了許多英武之氣,道:“麒麟軍大帥麾下,斥候營校尉,南宮無夢。”
“有禮了。”
世家大族的臉色驟變的同時,各自提起兵器,打算強闖出去。
有幾個武功高強的世家家主,直接撞破了屋子朝著外麵騰空飛躍而去,卻忽然聽得了幾聲慘叫,然後這兩位世家家主被拋飛回來了,砸在地上,手臂彎折。
腳步聲沉靜。
周圍聽到了湧動的水流聲音,藍色的流光彙聚起來,化作了一條蛟龍法相,緩緩盤旋,把這一座長風樓包裹起來了,那老翁看向外麵,見到了地上,早已經數百精銳手持機關弩,抵著此地。
身穿長袍的蒼然大漢負手而立,白色的鬢發微微揚起。
宗師級武者的氣焰強橫無比,暴烈從容。
這個老水賊放聲大笑:
“麒麟軍,水軍都督,寇於烈。”
“諸位再下來,就不隻是斷一條腿了。”
樓上老翁臉上神色慘白,忽然慘笑數聲,對周圍的人道:“諸位,我們都受到那位秦武侯的計了啊,他乃是要把咱們一並端了,不過,這些都是我等自己要做的事情,和我家族無關!”
老者恭恭敬敬,跪拜在地上,大聲道:
“是老夫,對侯爺不滿!”
“秦武侯,武功卓絕,功勳卓越!”
“吾周氏上下無不敬重,願肝腦塗地,絕無二心,唯獨老夫,不肯服從於侯爺!”
“故而,來此糾眾叛亂。”
“今日事發,無顏麵對秦武侯,無顏麵對家族!”
“唯一死,以謝罪!”
他忽然拔出袖中匕首,直接朝著脖子上刺上去。
可在此刻卻聽到了一陣嗡鳴聲。
一篷箭矢射過來了,但是箭矢卻極尖銳,如大片牛毛,隻刺破皮膚,然後身體竟然就失去了力量,朝著一側倒下去了,雖然倒下去,卻是精神還清醒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走進來,道:
“奶奶的,雞賊。”
“也就是元執先生說了,否則的話,真的要給這老小子翻盤了,把鍋都攬在自己的身上,為了家族,身居高位也甘願去死,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這世家簡直是怪物一樣,我都看了害怕。”
“難怪老大和先生,這樣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