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底層,則是【鄉約持教】,於城鎮裡則是【差役書辦持教】,彼此之間稱呼也不同,有的彼此稱呼是老師,弟子,有的則是掌櫃的,香主。”“從上中下,於西域的影響力極大。”
“我為修武功,需去昆侖山,就前去西域探尋。”
“那時我武功還不如現在,長風樓救下來了一批孩子,我們如往日那樣教導她們武功,文字,問他們若是願意的話,可以留下,若不願意,自可以離去。”
“其中有個孩子很安靜沉默,最後卻殺死了所有的同齡孩子,然後握著匕首要殺我,被我打退了之後,說和中原人不共戴天,說【真空家鄉,無聲老母】,然後自暴血脈。”
“那一次我沒有防備,險些死了。”
“老師救了我性命。”
“我也才知道魔教可怖。”
“就是因為名字實在是太多了,金蟬,無為,弘揚,大成,我們才以魔教稱呼,統一稱呼他們,但是他們主壇之位,名為【聞香白蓮教】。”
“聽聞十餘年前,那一代的教主,欲要以無上法門,讓所有信眾口中的,無生無滅的古佛,真空老母出現在世上,還舉行了一場超過萬人參與的大醮。”
“就連那時候的吐穀渾國都參與其中,因為那位教主似乎是他們的國師。”
“隻是後來,聽說出了什麼事情,那一日參與者大醮之人,大半都沒有人見過他們,後來有些還活著,也隻瘋瘋癲癲,似乎見到了不可思議之事。”
“隻知在沙漠之中,叩首膜拜,最後在風沙裡化作乾屍,而武功高強的那些人,則不知為何橫死,有信奉魔宗的漁民在南海捕魚的時候,釣上了棺材。”
“棺材裡有泡了浮腫之人,身上令牌,都是這魔宗高層,隻是不知為何他們卻會橫死於數萬裡外的南海之中,隻是在約莫七年前左右,參與這一場大醮的萬人,皆已死了。”
“後來我們的情報知道,吐穀渾不少的精銳將軍都是白蓮教的信眾,而這些悍勇的將軍都被莫名其妙誅殺,這也是導致了宇文烈滅吐穀渾可以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聽聞,就連十餘年前那一代吐穀渾王都被發現死了。”
“那位頗有豪勇的吐穀渾王的死因,對外的說辭有許多,都冠冕堂皇,但是據我們打探的消息,似乎是被一位江湖武者悍然擊殺。”
“死去的時候,被以大醮用的割肉刀,渾身割了一萬三千餘刀,然後倒懸於高處,放儘了渾身鮮血,方才死去,因為死得突然,吐穀渾就陷入了內亂,過去了十餘年,徹底衰落。”
“這就是吐穀渾不如中原大國的原因了。”
李觀一從這位長風樓主口中,知道了當年的一部分往事。
隻是他卻不知道瑤光過去,是以還不曾聯係起來。
那帶著麵具的少女呼出一口氣,道:“所以,大小姐要我和你說聲抱歉,西域之事,長風樓可能沒有這樣簡單能夠進入其中,魔宗的曆史和根基都太長了……”
李觀一想到了文鶴,文靈均的話語。
情報組織是需要將原本把持這一部分能量的勢力去掉,然後才有可能立足的,這其中的幾許明爭暗鬥,幾許苦心,自己卻不曾發現。
能夠在江南十八州那樣,世家爭鬥局勢複雜的地方,以及中州這樣,宗室大族連城門稅都不放過的地方,建立長風樓這樣的組織,其中的苦心,不用多說。
李觀一輕聲道:“真是要多謝大小姐了。”
那少女揚了揚眉,微笑道:“那麼,秦武侯。”
“我就代替大小姐,接受你的感謝了。”
少年拿起簪子,道:“你說,這簪子大小姐會不會喜歡?”
麵具下少女想了想,想到路上遇到那個小家夥。
於是笑著回答道:
“她或許更希望是你親自削一根木簪給她的。”
李觀一注視著那邊的少女,可是後者因有了麵具,也或許是在這一年多的經曆之中,磨礪出來了底氣,一點都不露怯,隻是道:“先生,我的麵具上有什麼嗎?”
李觀一正要說話,卻聽到一陣聲音:
“啊,秦武侯果是在這裡!”
“那些人,這次可是沒有胡說了!”
李觀一循聲看去,看到許許多多的學子奔著自己這邊來了,為首之人正是前些日子見過的那位茂約,是之前因為王通夫子聲望而要入江南的學子。
李觀一當日拒絕了他們,他們不以為怒,反而欣喜。
覺得這樣才是可以托付之人,於是仍願意去江南,可如今卻又有困境,天下亂世,從這裡到江南十八州的距離極遠,一路上也不安生,茂約麵有些紅色,道:
“敢問君侯,可能支取些銀子給我等當做盤纏?”
他遲疑了下,道:“另外,還有一批學子,他們不想要加入任何一個勢力,卻聽了君侯當日所說,是‘學子入天下’的說法,所以願意去各處辦理私塾。”
“可辦私塾也不是一筆小錢……”
李觀一覺得胃痛起來。
他是有錢,但是這一筆金銀可不能現在動,麒麟軍也不能護送這些人,正當他想著怎麼樣解決的時候,那少女忽而伸出手輕輕按了下李觀一的手臂,開口用傳音的法門道:
“先生不妨答應下來。”
“薛家於這一路上都有商會,學子願意入江南開私塾的,可以一路上在薛家的商會喝茶休息,當做驛站,並贈予盤纏,可以隨著薛家商會前行。”
她站在李觀一身後,眼睛微微彎起來,傳音道:
“先生你說就行。”
她垂眸微笑,道:
“這樣的機會,積累你自己的聲威,可不能讓我占了威風。”
李觀一暗暗道謝,然後道:“諸位可以徐行。”
“我已和薛家商會談好了,隻要是願意去江南,哪怕不入我麒麟軍,隻是去做私塾,教化百姓,也是大好事,可以在薛家的商會借住,可以跟著薛家商會一起去。”
“另外,也有許多盤纏相贈。”
於是茂約大喜,連連拱手,道:“原來如此!”
“君侯原來早就已經為我等準備好了!”
“君侯神機妙算,我等無憂也!”
於是眾多學子離開,茂約對旁人說道:“想要和薛家商量這麼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君侯恐怕在那一天論道之後就準備……”
茂約頓了頓,道:“不,是在這之前!”
“我明白了!”
“我明白秦武侯之所想了!”
他的眼睛大亮起來,大聲道:
“君侯就已經為諸位學子前去江南做好了準備,而就算是準備了,卻也不如陳國,應國一樣大肆宣揚來吸引諸位同修,而是等到了我們去問的時候才說。”
“這是不想要用利益吸引,也不想要用權勢逼迫!”
“秦武侯,何等君子!”
因為那少女恰到好處的提案,秦武侯李觀一李某人的聲望不知不覺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偏移過去了,李觀一目送學子們開心離去,側身看著那邊的少女。
‘能夠直接一開口就定下薛家的行為,這樣的權限……’
李觀一心中的懷疑已經到了足足八成。
那少女手指戳著麵具,微笑道:“您還要去做什麼?”
李觀一道:“沒什麼了,我知道該要怎麼樣迎接,大小姐了。”
少女微微頷首,微笑著道:“那麼,時候不早,我也該要去長風樓了,希望您可以在今夜見到大小姐。”
李觀一道:“我來送送你。”
兩人一路並肩徐行,閒談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隻是路過大道的時候,李觀一瞥見那邊繡樓,卻是頭皮微麻,之前李觀一被文鶴‘逼迫’,去和世家拉近關係。
那樓宇上的正是某位世家的大小姐,卻在拋繡球。
榜下捉婿是傳統,學子們即將要離開中州,這些世家自然是要抓緊時間,多拉攏些了,那位大小姐正拋繡球,犯愁著哩,瞥見那邊穿著一領緋紅色戰袍的少年君侯,眼睛一下亮起來了。
然後帶著一份驚喜,三分羞澀,還有六分撿到便宜的決意,她雖和這位君侯沒有說過話,可也知道,嫁給他,便是君侯夫人啦!
有的是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
用不完的金銀,享不儘的尊崇!
把那繡球,隻往李觀一身上一拋!
李觀一以內氣一擋住,但是在擋住的同時,那邊戴著麵具的少女手掌一拉,一股無形氣流直接拉扯,那繡球直接偏移,落在了那少女的手中,沒有砸中李觀一。
她出手比起李觀一更快。
李觀一微微眯了眯眼睛。
陳國宗室秘傳神功·六虛四合。
大小姐正在和陳清焰姑姑學武。
懷疑度——
九成八的九成八。
李觀一忽然伸出手,手指叩住,屈指一彈,隻是一道勁氣彈出去了,眾人本自嘩然那位美麗的世家小姐的繡球落在了個麵具人的手裡,卻見到那麵具人臉上麵具忽然裂開。
然後露出了一張比起那位世家小姐,還要美麗一百倍的麵龐來,麵具碎開,像是齏粉一樣散開,在這道路上,人們的交談聲,交頭接耳的聲音,驚歎的聲音成為背景。
時間緩慢,麵具墜下,李觀一看到了飛揚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微笑的嘴唇,看到了少女那標誌性的澄澈杏瞳,時間仿佛停滯了,任由風吹散了這些時日的間隙。
周圍的人都嘩然驚歎的時候。
那少女忽粲然一笑。
雙手用力。
隻把那求親繡球,往那少年懷裡一拋!
那少年卻也未曾避開,少女就笑出聲來,眼睛明亮:
“喂,一年多了。”
“我的客卿大先生。”
“怎麼還是這樣呆呆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