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教教主含笑之言,似頗為溫暖,目光看向瑤光的時候,則是複雜,李觀一沒有回答,隻是右手握著猛虎嘯天戰戟,踱步拉開距離:
“魔教教主。”
女子臉上神色頓了頓,苦笑一聲:“魔教麼……”
“原來,外麵是這樣說我們的。”
她沉默了下,雙手疊放身前,道:“我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可知道,勝者為王的道理……隻因為我們是敗者,所以才被各種抹黑,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被栽贓到了我們的身上。”
“我們隻是,想要堂堂正正立足於這天地間罷了。”
“可那些個君王將相,卻不能容忍百姓有自己的信仰……秦武侯有天下仁德的名號,我還以為,你不會像是之前那些人那樣。”
“我還以為,我們也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她頓了頓,微微一禮,道:“但是無論如何,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這輩子,恐怕都不能夠再度見到我的女兒了……”
女子看向那邊的銀發少女,眼底神色複雜,有悲傷,輕聲道:“當年……是有許多不得已的事情的,無論你原諒不原諒娘親,你都是我身上的骨血。”
銀發少女目光安靜,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女子又道:“秦武侯,我知道的名號,也明白你的本領,依照你往日的風格,你來此,應該是為了天下大勢,奪取西域而來。”
“那麼,那老狼王就必然是你的對手。”
“這一方麵看,我們的利害一致,就算是你對我們有太多的誤會,我想我們也可以在對抗狼王之上合作,諸多誤會,自然會在這合作之間解開。”
“你說呢?”
李觀一踱步拉開距離,緩聲道:“魔宗底蘊,著實不錯,幾百年的積累,金銀財寶,兵器甲胄,還有人脈,但是你又如何是誠心的?”
那絕色女子鄭重道:“血濃於水。”
“你和我家女兒成親,便是我家女婿,這樣還不夠嗎?”
“我可以在這裡發誓,把我聖教教主的位置,轉給我的女兒……”
李觀一頓了頓,他看向旁邊的瑤光,目光示意銀發少女鬆開自己的手臂。
瑤光握了握他的手臂,然後鬆開來。
李觀一緩步往前,似乎被說動了,右手把猛虎嘯天戰戟插入地麵,手掌鬆開了戰戟的柄,銀發少女在他的背後,隻是看著李觀一走過去,抿了抿唇。
李觀一道:“我倒恰好缺錢缺東西。”
那絕色女子注視著這一幕,她注意力都在李觀一的猛虎嘯天戰戟上,看著李觀一鬆開之後,心中警惕下意識有了一瞬間的放鬆,臉上微笑道:“好女婿……”
話音未落,一股寒芒炸開。
李觀一的左手已握在後腰。
天下銳利第一的秋水劍已經拔出。
於劍狂的劍招催動之下,撕扯出一片清幽寒芒,那女子身形聚散,才避開這霸道一劍,可李觀一卻已踏前半步,在踏步往前的瞬間,右手握住了猛虎嘯天戰戟,順勢一劈。
李觀一道:“用金銀來誘惑我?”
“傻子!”
以征戰起家的貧窮君侯道:
“乾掉魔宗,你們的金銀一樣是我的。”
兵器的鳴嘯在這地方震顫著,如同猛虎的咆哮。
猛虎嘯天戰戟劃過一道猙獰的弧光。
幾乎是以最為霸道,暴戾的方式,豎起掄斬下去的。
出招之人,是抱著一戟把人當中劈開的決絕殺心出手。
暗金色的兵刃劇烈的震顫著。
一股法相波動閃過,絕色女子手中多出一把長劍,將這猛虎嘯天戰戟撥開,卻也是神功顯化之軀,受到衝擊,這鋼鐵打造的密室都劇烈晃動,出現一道道猙獰裂痕,落下砂石。
李觀一猛虎嘯天戰戟壓著那女子的劍往下,道:
“況且——”
“這樣的稱呼,你也配?!”
那女子兀自還能笑著:
“看起來,是秦武侯看不上我聖教教主的女兒?”
李觀一凜然道:“自然不是,我和她生死與共,這樣的關係,哪裡輪得到你來放肆?”
“是你,不配稱她為女兒。”
“也不配叫我女婿!”
銀發少女微怔。
清冷少女的腦子一瞬間卡了一下。
思緒似乎有一瞬間沒能順過來。
李觀一已瘋狂出招,左手秋水拋出扔給了瑤光,猛然一握,握住了赤龍的鱗甲,赤龍長吟,金紅色的流光猛烈地爆發起來,最後收斂,化作一把長劍。
這自稱遊商之人,左手神兵赤霄劍,右手猛虎嘯天戰戟,隻對準那魔教教主,施展絕殺招式,並不留情,劍狂之劍,薛神將之戰戟,輪番使用,或劈或斬,或者前刺,或者劍削。
李觀一將自身武學發揮出來。
這般爆發,也隻有他這樣不遜同境霸主,又有長生不滅功體的人才可以持續,硬生生壓製著魔教教主,道:
“隱情
?”
“苦衷?”
“假惺惺,令人作嘔!”
魔教教主蕭玉雪眼底閃過一絲絲痛苦,沉默了下,道:“唯獨此事,並不是虛假的,我,如果不是沒有辦法……又有哪個女子願意犧牲自己的孩子?”
“放屁!”
李觀一已是一戟劈下:“那也不過隻是代表著。”
“你眼中,權位遠高於瑤光。”
“人心有各種理由,李觀一並非能看破人心,還把這許多人的苦衷分出個上下左右的智者,角逐人心善惡者,就是自認為淩駕於人心之上的,我可沒那種本事。”
“但是——”
“你獻祭瑤光是真!汲取百姓骨血是真!”
“這般事情,改不了!也看不錯!”
蕭玉雪道:“我等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李觀一道:“那我也‘迫不得已’,來滅你!”
“苦衷有用,天下何來報仇;無奈可為,萬事原諒,天下何來公道?!”
“本侯為什麼要去管你一個肮臟之人的苦衷,你之苦衷掙紮,我已無心去管;或許我那老大哥江湖豪情,還念著魚水之歡,司命前輩老而慈悲,十幾年前對你留了那一手。”
“可你先欲殺我至交好友,後又壓迫欺淩百姓。”
“白骨累累,罄竹難書。”
“李觀一不是他們,對你,唯有一字!”
李觀一眉宇飛揚,暴喝:
“殺!!!”
赤龍長吟盤旋,金紅色的鱗甲忽然真實無比,化作盤龍將那美麗女子盤旋於中間,白虎在一側按爪,少年人淩空後撤,右手戰戟,單手起陣,諸般法相,早已一一現身。
四象封靈陣直接將那女子鎖住。
火麒麟搖頭晃腦,已顯出本相,就在李觀一身後,昂首張嘴,金紅色火焰亮起,伴隨著少年泠然一聲,張口,宗師級彆麒麟火化作火柱,狠狠衝擊下去。
轟!!!!
在距離這陣有數裡之外的高處,長孫無儔等人注視著那一座小鎮,李觀一進去很久,一直沒有什麼回應,忽然雷老蒙道:“你看!!!”
眾人抬起頭齊齊去看,卻見到整個鎮子的中間,忽然一聲巨響,旋即金紅色的火光猛然炸開,旋即一條赤色神龍裹挾火焰,盤旋呼嘯,衝天而起。
巴圖爾眾都呆滯:“……!!!!”
我……艸???
中原的遊商,就是這樣子的,對,對,對……
對個毛啊!
巴圖爾隻覺得自己的額頭滿是冷汗,一時間恍惚,隻是覺得這樣的手段,和傳說史詩之中的天格爾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彆,難道說,史詩傳說裡的並不是神話。
而是在幾千年前真的有這樣的英雄麼?
樊慶道:“是主公的手段!”
“看起來,主公已交上手,巴圖爾,你留守此地,長孫,老雷,你們點齊千人,隨我一並掩殺過去!”
巴圖爾道:“你們,就不覺得玄奇麼……”
樊慶沉默了下,道:“你會習慣的。”
這濃眉大眼的漢子不得不維持著李觀一說的話,下意識轉移目光,沒有和巴圖爾的眼睛直視著,這樣說道:“你不了解的。”
“我們中原的遊商,就是這樣的。”
巴圖爾:“…………”
……………………
轟!!!
兵器碰撞聲音不絕。
以劍和戟的招式封鎖對手的行動,以四象封靈陣一瞬間鎖住對手,再以宗師級火麒麟蓄勢麒麟火噴吐,簡單,粗暴,但是卻極為高效的戰鬥風格。
赤金色的麒麟火混合赤霄劍的火焰,將整個秘境都焚燒融化,李觀一見勢不妙,手中戰戟回防,一招卷濤席卷麒麟火,旋即以摧山爆發。
整個鋼鐵打造的密室,直接就從內部被這一股恐怖的力量撕扯開來。
李觀一抬手攬住瑤光,和銀發少女縱出此地,秘境爆發,就連上麵這個頗大的院落也被直接撕裂開,赤金色的火龍衝天而起,整個不甚繁華的村鎮都被驚動,下意識看向這裡。
“嗯??怎麼了?!”
“是,是老爺的地方……”
“有龍,是天神顯靈了?那老爺終於惡有惡報了嗚嗚嗚……”
各種各樣的混亂聲音裡,李觀一一股柔和氣勁將瑤光送落在地,又讓麒麟保護瑤光,自己則手持戰戟猛然劈斬。
那蕭玉雪隻見眼前火光散開,李觀一竟然直接衝過烈焰殺來,那內氣和麒麟火燒灼身軀,竟然無法對李觀一本身產生傷害,亦或者說,在傷害產生的一瞬間,就已痊愈。
握著戰戟,眉宇沉靜的少年,衝破烈焰,奮起勇烈,揮舞兵器砸下來,自有一股迫人的氣魄。
鋼鐵的鳴嘯刺耳。
猛虎嘯天戰戟已然順勢劈下,當真是奔著殺敵而去的,蕭玉雪笑道:“好殺氣,不愧是闖禁殺人的秦武侯,可如此煞氣,你就當真要在我的女兒麵前,殺死我這個娘親?”
李觀一道:“你根本不懂她,在你開口之時,她對你最後一絲的眷戀,就已因失望而散開來了。”
“自始至終,你隻是把她當做工具。”
“十幾年前,是為了力量。”
“而現在,是為了拉攏我。”
“自始至終,你的想法並無區彆,本侯倒也要說你一句,有始有終,不忘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