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道:“什麼法子。”
薛神將神色古怪,道:“既然打不開這鎖,那彆人也不要想打開了;既然無法打開秘境的話,那就在秘境的封鎖之外,再加一層!”
“我拿不到,誰也不要想拿到。”
李觀一張了張口,仿佛看到一位當年赤帝展現在眼前,豪氣衝天,卻又偏偏還有著混混和遊俠們的狡黠,以及混不講道理的性子,就這樣在這樣的事情裡,活靈活現地展露在眼前。
薛神將笑眯眯道:“所以,想要打開秘境的話,除去了霸主的猛虎嘯天戰戟以及秘境石,還得要一把鑰匙——”
“赤霄劍。”
“所以我才不能告訴……”
李觀一伸出手,五指握合。
伴隨著金紅色的流光變化。
仿佛天邊的夕陽被抓下來一縷,彙聚蒼茫,清越劍鳴聲音衝天而起,一把赤金色的長劍出現在眼前。
薛神將的遺憾聲音頓住。
李觀一沒有說話。
隻是握著赤霄劍,往薛神將那邊舉了舉:“你是說,這個?”
薛神將笑容凝固,他的視線看著那把劍,看了看李觀一,又看了看那把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道:“中間到底過去了多少年?”
“赤霄劍怎麼在你手裡?”
“還這麼老實?”
“你姓姬?”
李觀一道:“我姓李。”
薛神將看著李觀一左手的赤霄劍,右手猛虎嘯天戰戟,呆滯了許久,忽然歎息,放聲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霸主的戰戟,赤帝的赤霄,竟然在一個人的手中。”
“恰逢天下的亂世,你這樣的人,如果不死的話,一定會成為當世的豪雄,活著讓人驚怖,死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開心,多少人遺憾。”
“不過,你如何持拿劍器兵器入朝堂?”
李觀一言簡意賅道:“劍履上殿,入朝不拜。”
???
薛神將視線再度凝滯。
李觀一安坐。
薛神將嘴角抽了抽:“爵位是……”
李觀一回答道:“軍功侯爵。”
薛神將微呼出口氣。
那倒是還好。
李觀一又道:“占據江南全境,西域一部分,共方圓數千裡,民八百萬。”
薛神將:“…………”
許久後,薛神將以手撫胸,道:“你這小子,竟然來此地來嚇唬我這一個死了都五百年的老人家,若非已死了,定要被你這小子一驚一乍,震得我心臟都抽痛。”
薛神將神色感慨,道:“卻是個竊國的豪雄。”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命,你也占據了江南。”
“霸主當年卷土重來的兵鋒,遲來八百年啊。”
李觀一正色道:“時天下紛爭,四方角逐,應國陳國草原塞北彼此製衡,唯一還沒有徹底僵持下來的地方,就是西域,但是此刻西域也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狼王坐視旁觀,四方角逐,黨項將亡。”
“不日必然將要大戰。”
“前輩為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將,在此沉睡了這樣久的歲月,如此天下的風起雲湧,可願再提起兵戈,再入沙場?再度平定天下。”
“不知道前輩,是否有興趣。”
“和這五百年後,天下第一神將,提兵交鋒!”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薛神將,目光炯炯。
天下第一神將薑素。
是李觀一心中的心病。
狼王已是如此強大,可是當時需要狼王和他父親太平公聯手,才勉強製衡住的薑素,是何等恐怖。
薛神將眼底炸開一絲絲熾烈的流火,然後流火儘數散開來,對於武將來說,能夠和後世頂尖的戰將交鋒,這足以讓他心底都燃起一絲火焰,可還是緩緩消散了。
薛神將的臉上帶著憊懶的笑,罵一句道:“小子無賴,我老人家骨頭都已經涼了,你竟然還打算把我從地裡麵刨出來。”
“還要讓我上工去在天下廝殺麼?”
李觀一道:“前輩韜略兵法,難道不想要看看,和這後世五百年之神將相比,誰更強嗎?”
薛神將完全不接話,隻是笑罵一句道:
“定是他們強。”
“我的兵法流傳在後世,他們恐怕早就已經爛熟於心,而我對他們的了解卻不夠,兵法都說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此刻他們知我我不知他們,怎麼能勝?”
“況且,五百年過去,當年算得上是新奇強大的軍陣手段,在這個時代裡,恐怕早就已經被人研究得不能夠再研究,反倒成了迂腐的東西。”
薛神將頓了頓,止住談論天下的本能,道:
“況且,一介倒影,隻是元神烙印不曾立刻消失罷了。”
“我這樣的能耐,可沒法子離開這秘境,沒法子前往這沙場。”
李觀一道:“若晚輩能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前輩可願意去看看這個時代的沙場?”
薛神將眸中看不清楚。
隻是笑道:
“這般事情,誰能知道呢?”
“等你解決了再說。”
…………………
難得和薛神將一敘,薛神將對於李觀一的邀約,始終避而不談,隻後來又把薛家戰戟,在卷濤之後的諸多殺招,儘數都傳授給了李觀一。
以李觀一此刻的境界,和戰場廝殺的經驗,很快就將這些招式儘數掌握,融會貫通,於戰戟的招式之上,更多變化,更多手段,攻防虛招都有絕殺。
薛神將最後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送彆李觀一。
銀發少女雙手鬆開,秘境的秘石緩緩懸浮,最後穩穩落下來,落在了少女的掌心,銀發少女擦了擦秘境秘石,或許是因為剛剛才激發過,這秘石看上去比起剛剛,黯淡許多。
銀發少女把這東西塞到了自己包裹裡麵裝好。
李觀一拿著卷宗,前去找到了破軍,文鶴等人,最終討論之後,確定了此番前去黨項國都的人員,並不選擇大部隊,此刻大部隊一動,反倒是容易引來敵對勢力。
李觀一,瑤光,文鶴,昊元夏為核心。
編外成員,則是墨家夫子潘萬修,公孫世家公孫懷直。
分為三個部分,潘萬修夫子和公孫懷直長老負責維護墨家巨子五百年前留下的通道,而李觀一等人借助瑤光的奇術進入王城。
破軍則是負責之後百姓的接引。
“若是當年薛神將準備調動兵馬的通道,那麼這通道是一定足夠寬廣的,能夠容納薛神將當年的大軍通過,容納城池之中的百姓離開,也必不是什麼難題。”
而此地距離王城極遠,李觀一前去拜訪了九色神鹿,九色神鹿聽聞李觀一的目的,嗓音溫柔道:“既然如此的話,就讓我來送你們一程吧。”
伴隨著九色的祥光,本來化作幼鹿大小的九色神鹿變回了原本的小山丘般的大小,極為矯健美麗,嗓音裡帶著一股縹緲之感。
“來罷。”
昊元夏已經呆滯住了。
對於昊元夏這樣的黨項人來說,九色神鹿就是相當於聖山傳說和圖騰一樣的存在,而此刻,小時候聽聞的傳說故事之中的生靈,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昊元夏的思緒都已經有些凝滯了。
然後他看到李觀一騰空而起,落在了九色神鹿的背上,摸了摸神鹿的角,神鹿似乎也沒有生氣,目光溫和沉靜,李觀一俯身下來,伸出手。
銀發少女眨了眨眼,伸出手掌。
纖細的手掌按在李觀一的掌心。
李觀一的手掌微合,抓住了少女的手,然後稍稍用力,拉住了瑤光,把她拉得坐在了身前,銀發少女伸出手掌,也好奇地摸了摸神鹿的鹿角。
九色神鹿高大壯美,換成了尋常遊商服飾的少年,還有銀發垂落的少女,這是如同佛窟壁畫當中的畫麵。
其餘眾人也都坐在神鹿背上,九色神鹿微微頷首,鹿角之上,放出九色的流光,然後祂忽然騰躍起來,踩踏著大漠的雲和風,就飛到了高處。
破軍遠遠望著這一幕,心裡想著。
有九色神鹿,就算是主公遇到危險,也能夠全身而退吧。
這也是為什麼,破軍會同意李觀一的戰略。
李觀一的勇武,神鹿的玄妙,想要留下他的話,極困難,更何況,還有那白毛……那瑤光的父親在,雖是不可能力敵萬軍,但是有那瑤光之父,江湖傳說在。
李觀一想要死在此次事情之中,也難。
破軍歎了口氣,轉身回去,和晏代清一並準備之後的軍略,而九色神鹿帶著李觀一他們騰空遠去,銀發少女似乎恐高,死死抓住李觀一的手臂,目光卻仍舊好奇看著下麵。
大地之上,滿目瘡痍。
李觀一目光沉靜——狼王積蓄自身的力量,西域各部的將軍們徹底卷入了漩渦裡麵,欲望,野心,以及周圍的氛圍,已經讓即便想要離開的人都無法抽身。
就在這處處亂軍的情況下,李觀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抵達了這天下漩渦的中心處,潘萬修夫子親自打開來墨家的通道,不愧是五百年前的墨家巨子手筆,即便是此刻竟然還能用。
公孫懷直道:“那麼,君侯就去城內,我們兩個就在這裡,準備修繕通道,準備弓弩機關,在這等地方,弓弩機關齊射,威力可大!”
李觀一道:“有勞兩位。”
眾人順著通道往前走去,最後看到了入口處,一座巨大的青銅門,潘萬修還想要找到墨家的機關,卻聽到吱呀聲音,愣了下,潘萬修夫子轉頭看去,見李觀一已伸出手推開了。
找到了機關露出微笑的潘萬修:“………………”
李觀一:“…………”
潘萬修夫子沉默,抖手把機關扔掉,然後全心全意讚歎道:“不愧是主公!”
“那麼,主公且去,我等在此恭候。”
李觀一點頭,道:“有勞夫子。”
李觀一幾人走過這巨門,走過去的時候,銀發少女抓了下李觀一的手臂,李觀一感覺到了這素來清冷的少女手掌微微的顫栗感覺。
李觀一伸出手,抓住了瑤光的手掌。
輕輕握了下。
然後,帶著少女走入了黨項國都,這恩怨情仇開始的源頭,也是宿命要終止的地方。
就在走入王城的時候。
李觀一體內,九州鼎忽然發出一聲鳴嘯。
他一身宗師氣勁,忽而開始變化,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