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廣闊平坦,萬物肅殺生發。
飛鷹掠過了天穹,最後收斂雙翅,鑿穿了層層疊疊的雲海,撲落在大地之上。
在那層雲儘數散開之後,出現在這神鷹雙目視線當中的,是如同長槍一般,
撕裂蒼穹,指看天空的族旗。
營寨以最大的那一杆旌旗大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層層鋪開,這些營寨的排布方式,隱隱約約和古之八卦奇門契合,卻又在玄門之氣外,展露出一種兵家特有的森然煞氣。
肅殺,淩冽。
威儀,肅穆。
神鷹振翅,在一陣嘹亮的鷹鳴之後,降低了高度,在距離地麵極為近的距離,掠過這肅殺的軍陣,眼前所見到的,是手持長槍的戰將,是一位位身穿墨色的中原甲胄,五人一組巡視的精銳。
是豪雄威嚴的重甲具裝騎兵,是隱隱肅殺之氣撲麵的嶽家軍重騎。
天下頂尖的軍團氣魄就在眼前展開。
神鷹感覺到這種肅殺之氣撲麵的感覺,心情舒暢,長鳴一聲,雙翅隻是一震,扶搖而上,視線顛倒,從肅殺威嚴的大軍,到悍勇沉靜的戰將,最後變成了本營,天穹,還有那一杆刺穿天空的大。
複又一震翅,這才飛到了大的最高處。
神鷹單爪抓住大橫杆。
緋紅色的大鬣翻滾著落下,赤色麒麟雲紋在這天地之間鼓蕩。
神鷹的目光落下,軍營中軍之中,李觀一一身甲胄,翻看情報,此地距離鎮北城不過隻是百餘裡,已經算是極為接近了,鎮北城外的這些城鎮,麵對著鋒苧畢露的麒麟軍,毫無半點的反抗之心,望風而降。
麒麟軍裹挾著一年多就平定了整個陳國全境的威勢,無人敢戰。
以一種近乎於是輕鬆的姿態,抵達了鎮北城的附近。
李觀一親自率軍,枕戈待旦,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並不肯罷休。
陳文冕也同樣如此,他本來是率領蒼狼衛重騎兵在外,作為五路大軍之一,
在李觀一率軍逼近鎮北城的時候,陳文冕主動率軍追上,欲要和李觀一聯手,共同討伐陳鼎業。
對於陳文冕來說,爹娘的悲劇,尤其是他娘親在那十餘年裡麵的痛苦,還有最後自焚解脫,都是陳鼎業一手造就,是前十幾年人生裡麵名義上的父親,卻也是真正的死仇。
為人子女者,不能夠為父母報仇,如何立於天地之間。
蒼狼衛願為先鋒軍。
李觀一看著素來溫醇如玉的陳文冕淩冽模樣,說不出拒絕的話,也不會拒絕,故而應充,由李觀一自己和陳文冕兩路作為最終討伐陳鼎業的軍隊。
鎮北城乃是天下第一雄關,是數百年來,陰陽家一脈最強的大宗司命所創,
由三百年前那一代的墨家巨子親自設計,在這幾百年來,自始至終都是陳國最強的防禦,幾乎不曾被人正麵攻破。
但是老司命還在,龐水雲也曾在鎮北城留下後手。
陳鼎業歸來的時候,將龐水雲的後手解決了。
但是他卻沒有那個本領,把鎮北城推倒重建,這一座天下絕頂的雄關,其最底層的設計和三百年前沒有區彆,李觀一這一次直接將老司命邀請到前線軍中。
打算在這位鎮北城的設計者的指點之下,將這一座陳國的雄關徹底攻破,徹底統一陳國,為父母報仇,一路推進,所向無敵,隻是就在昨日,前方斥候營卻有緊急軍情傳遞了回來。
李觀一親自將作為前鋒軍大將軍的陳文冕喚回來。
將情報遞給他,讓他去去看,陳文冕看完這前線軍情之後,麵上有沉鬱之色,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李觀一道:「鎮北城發生一場大戰。」
即便是突蕨大汗王想要遮掩,想要以【草原突蕨正在和四方結盟】這種幌子遮住李觀一的眼睛,但是這一次的大戰太過於直接,也太過於慘烈了。
根本瞞不住一點。
情報在大戰發生之後,就以極快的速度傳遞出去,大致發生的經過,在外人眼中難以看得清楚。
或許是同盟的時候出現了內訂。
也或許是彼此本來就準備了陷阱。
總之可能性很多,但是結果卻足夠清晰,足夠明了。
陳國的勾鐮槍重甲兵團和突厥鐵浮屠在鎮北城外三十裡處,進行了一場極狠厲的白刃拚殺。
鐵浮屠失去了沉重重甲,騎乘龍駒啟動之後那種高機動性和恐怖的衝擊力,
在近距離內,和勾鐮槍重甲兵廝殺,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不知道多少的鐵浮屠被勾鐮槍勾住了膝蓋,腳腕,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然後被陳國擅長地麵技的輕甲兵強行掀開了麵甲,拿著匕首攘進麵目去。
也不知道多少的勾鐮槍戰兵和夜馳騎兵,被鐵浮屠悍然擊殺,身死在鎮北城外,血染黃土。
在山神廟周圍的數千親衛投入斯殺之後,距離這個地方有十裡的雙方大軍察覺到了此地的異常,旋即全部啟動。
無論是陳鼎業,還是大汗王,都是魔下有一股極強勢力的豪強,牽涉的東西很多,也不可能會因為短暫的遭遇戰就徹底隕落。
豪雄之死,豈能
落寞無名。
最終圍繞著山神廟所在的區域,形成了一場數萬人的慘烈廝殺,屍橫遍野,
煞氣衝天,血腥味道數日不曾散去,滲入山石土地,令山岩亦成赤色不褪。
陳文冕看著這情報,臉上的神色說不出是什麼情緒,許久後,他將卷宗放下來,道:「大哥。”
「最後的戰場,結局如何?」
李觀一打了一聲呼哨,那立足於大蠢最高的神鷹雙翅合攏,如同箭矢一般落下來,落在了李觀一的肩膀上。
李觀一從旁邊的小口袋裡麵,拿出來了撕成條做成的肉乾,裡麵還混雜了辣椒粒,孜然粒,增添諸多的口感,祥瑞飛鷹痛痛快快地去吃。
它喜歡吃辣的味道。
在吃了好多根肉條之後。
又低頭在李觀一準備的地方大口飲酒,酒足肉飽,方才呼出一口氣息,方才心滿意足。
爽!!!
那個黑白團子,還有那麒麟貓說的不錯。
這才是祥瑞該做的事情啊。
往日過的,那卻是個什麼苦日子!
在草原上孤獨遼闊的地方,撲殺獵物,吃生肉,不如稍稍飛一飛,就可以在人類這裡得到專門切成條之後曬乾,還加入了各種味道的肉乾。
草原上,自由又勇敢,無拘無束,不被束縛的祥瑞,逐漸習慣了這種生活。
他頓悟了!
這才是祥瑞該有的生活啊!
誰要在草原上飛來飛去去捕殺獵物啊,還腥!
赤龍老大哥,你早說啊!
你早說祥瑞過得這麼爽,我不就早來了嗎。!還用得著動刀動槍,打生打死的嗎?
神鷹咂咂嘴,道:「沒死,那個大汗王突圍了,我看到的,武功很強,雖然說是被炸的不輕,但是沒能留下來———.”」
在神鷹的描述下,以及前線情報的文字描述裡,大概能夠還原出當日的慘烈戰場,陳鼎業似乎以陣法,亦或者其他什麼力量,嘗試去控製住突厥大汗王。
但是大汗王不顧一切突圍,硬生生撕裂了陣法。
以不辜負第二神將的名義和手段,成功率眾突圍。
也因此,陳鼎業也沒有死在這一場陣法的自毀爆破之中,隻是,在突厥大汗王率眾撕扯出去的時候,陳鼎業即便是重傷,仍舊選擇揮軍而出。
這鎮北城的二十萬大軍,猶如瘋魔一般衝出城池,死死咬住了突厥大軍的尾巴,讓對方無法甩開來,一旦突大軍嘗試甩開這一支陳國軍隊,他們就會發動攻擊。
若是突厥大汗王不顧一切,則會直接長驅直入,占據突厥人的聚居地。
是毒蛇的戰法,陰冷卻又要命,骨之蛆。
大汗王不得不回轉兵鋒。
擅長騎兵高速突襲戰術的突厥大汗,就猶如被毒蛇死死咬住,被陳鼎業,被陳國最後的二十萬精銳,以血肉為代價,硬生生拖入了戰場沼澤之中,不能脫身。
李觀一之後又派遣出斥候,前去鎮北城探查歸來,斥候軍有大喜之意,言道鎮北城外的守備近乎於無。
原本在鎮北城外,對峙秦王這一個方向,陳鼎業布下了層層疊疊的防禦措施,也有精兵悍將,每日巡視,看其模樣,似乎是打算要和李觀一,和麒麟軍最後悍然廝殺一場。
但是斥候如今去看的時候,發現那裡的士兵都全部調走。
後方雖然不至於徹底沒有防禦,但是那點兵力,在麵對著天策府麒麟軍的時候,簡直相當於無。
李觀一道:「陳鼎業他把用來戒備我等的軍隊帶去哪裡了?」
斥候沉默了下,然後回答道:「他似是把全部的兵力,都壓到了對突厥的戰場上。」
「對於後方的我們這裡,以及應國的那個方向,完全不設防禦。」
「有兄弟們膽子大,衝入了鎮北城的裡麵,詢問老鄉,老鄉也驚奇,說我們是不是打進來了,再去鎮北城城池上看,似乎連本來用來防禦重騎兵衝鋒的機關連弩都被拆卸下來帶走了。”
「我們按照樊慶將軍教導的知識估算。」
「即便是鎮北城,在這種完全不設防的情況下,也不是什麼阻礙了,隻需要幾千人就可以攻破此刻的天下第一雄城。」
李觀一的神色複雜。
四方兵馬,全部調走,全部壓到對突蕨戰場上。
文鶴提出軍略一若是秦王和天策府,此刻趁著機會,揮軍前行,順勢去攻討陳國的鎮北城大門,足以輕易得把這個三百年來沒有被打破的第一雄關擊破,然後反客為主,坐鎮鎮北城。
先把對麵老家占據了。
到時候陳鼎業一麵要對峙草原突厥的重騎兵,自是沒有那個精力,沒有那個力量去抵抗來自於另一個方向的秦王麒麟軍。
如此前後交擊的情況下,陳鼎業可以輕易被碾碎。
老司命仰起脖子喝酒,隨意擦了擦嘴角的酒液,看了一眼李觀一,笑著詢問道:「所以,小子,這樣好的機會,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
「陳鼎業那暴君,和你可是有血海深仇啊,說實話,趁他病要他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講究什麼江湖道義啊,還不是先弄死那家夥?」
「陳鼎業現在後方空虛,可正是給他來一下
狠的時候了。」
「就這樣,聽老頭子我的,陳文冕那小子的蒼狼衛作先鋒,你小子的麒麟衛壓上,精兵強將,具裝重甲騎兵,就卵足了勁,朝著陳鼎業的後方狼狠給他來一衝,那小子必死!」
秦王隻是看著遼闊天空,沉思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