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曆戰所求者(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547 字 1個月前

即便是再如何年少的人,也能夠明白那百雪上勾勒出的戰陣圖,意味著什麼,亦或者說,正是因為少年的意氣風發,才更加向往這樣的戰陣。

薛長青的呼吸都稍稍地有些沉重了,他的眼睛明亮,死死盯著戰陣,羨慕不已,道:「真是好啊,這樣的一戰,是一定可以記錄於青史之上的吧?」

「可是,不管是秦王陛下,還是樊慶將軍,都不肯要我上前線,明明我都已經有三重天了!」

「李大哥他當年率領樊慶將軍他們,擊敗了宇文化將軍的三千重甲,然後遁去萬裡之遙,那時候的他才十三四歲,比我現在都小,而且,而且也就二重天!」

薩阿坦蒂看了一眼這個中原的少年郎,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

薛長青道:「男兒若為了家國而戰,身死於塞外,馬革裹屍而還,那是自然的事情!」

薩阿坦蒂不想要和這個沒有經曆過戰場的家夥說話了,她年少的時候,跟隨出身的小部族,在遼闊的西域大地之上流浪,各種小心翼翼,就是害怕被卷入了刀兵裡麵。

她小時候甚至於還被貴族抓走了,那時候的狼王陳輔弼鋒芒畢露,正是青史記錄之中,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西域貴族們畏懼狼王的威儀,去抓路過的小部族的人們當做禮物。

如果不是天格爾的話,她可能已經被送到前線去當做奴仆了。

正因為親自見識過戰場的殘酷知道生命在戰場之上是何等的脆弱,剛剛還鮮活著的,還在交談憨笑著的人,可能在一場戰鬥之後,就再也沒有辦法回來了,隻留下一把刀,一句話。

所以她其實天然不喜歡這樣輕視戰場的人。

生活在和平當中的人,總也是對於戰場有著過分的向往,忽略了戰場上,刀劍相向,將自己的性命和一切都壓在了賭桌上的決意,放大了功成名就之後,凱旋回國的痛快。

但是前者才是常態。

戰場上,總要有一個是輸家。

甚至於,可能會有兩個輸家,沒有贏家。

他為什麼不知道,他現在覺得無聊的,隻是簡單的日常,就是生活在戰場混亂時代的人們,最遙不可及的夢了呢。

薩阿坦蒂想著,但是她沒有說出來,

她不是那種喜歡說教彆人,喜歡把自己的思想強壓在彆人頭頂的人。

可能是因為文鶴先生每次想要這樣對晏代清先生,就會遭遇晏代清先生的鐵拳;而晏代清先生每一次想要說教文鶴先生,都會迎來更為愉快的「報複」。

就連司命老爺子,都是用這兩位性情迥異的家夥作為【陰】【陽】二氣的指代,隨口傳授了薩阿坦蒂一點陰陽家學派的奇術。

她看著那邊眼睛亮瑩瑩的薛長青,歎了口氣,

薛長青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自在,摸了摸鬢角的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道:「怎,怎麼了?。」

來自於西域,成長在戰場上的少女微微笑了笑:

「沒什麼,隻是很羨慕你。”

「你一定,生活在一個至少平和的地方,被寵愛著長大吧?」

薛長青頓住了下,覺得那少女眼睛裡麵的情緒和經曆,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因為他沒有經曆過那種生活,可不知道怎麼的,反倒是讓薛長青有點氣弱了。

薩阿坦蒂轉身離開:「晏代清先生教導我的事情還沒有完成,薛長青校尉,

還請幫幫我。」

薛長青麵不改色:「自然。”

可是看著那抱著書卷,黑發用男子方式紮起來,穿著墨家遊俠類型衣裳,腳下踏著一雙小牛皮快靴的少女,薛長青呼出一口氣,摸了摸臉頰,咬著牙:「西,西域的女子,就這樣不講究禮數的嗎?」

「盯著我看—————也,也不害羞。」

他想要說害這個詞。

但是在江南被教育長大的少年的語言庫裡麵,太過於乾淨,說不出什麼帶著侮辱性的言辭,隻好不服氣地抱著自己的戰戟,快步跟著了薩阿坦蒂。

晏代清給他們的任務,其實也是給整個天策府基礎官吏的任務接收來自於前線的人。

前線的戰兵,來自於異國的俘虜,以及陳國那十餘萬精銳,有重傷的,有失去戰意的,有已經老邁不堪一戰的,都被帶了下來,而這些人,被帶來了麒麟軍的磨下。

這其中,也已帶著了一種決斷。

秦王並不打算放過陳皇陳鼎業。

短暫的聯盟,是為了中原大義,共克時艱,在諸多事情結束之後,也不會給陳鼎業半點休養生息,恢複底蘊的時間,討伐突之戰結束後。

就是秦王和陳鼎業的事情了。

此刻的嶽鵬武大師被迫留在了中原腹地,作為唯二可以有資格統師大軍的大將軍,鎮守整個陳國疆域,以免剛剛打下來的這一片區域,還有亂事出現。

這是理所當然的安排。

但是嶽鵬武嶽師對此表示了極度的抗議。

可是麒麟跑得快,秦王毫不猶豫地扛著猛虎嘯天戰戟親自上去了,嶽鵬武隻能顧全大局,處於安全的後方,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麵,聽得前線戰鬥激烈。

嶽鵬武寫了十二封大帥級彆十萬火急的信箋給前線。

希望李觀一可以往後退一退。

什麼‘君王在位,大將失職,怎麼能夠讓一國之君,親自披堅執銳,重陣在前雲雲亦或者‘千金之軀,坐不垂堂,豈能衝陣冒矢?!

嶽帥是個體麵人,至少卷宗上寫得還是很體麵的,但是基本上的意思就是,

希望秦王陛下稍微衝陣衝得慢點,不行就換人,讓嶽鵬武也試試看。

秦王陛下每次都很客氣的回答,但是基本上就是。

好好好。

下次一定!

天下大事,有賴於公,這點事情,就不要勞煩嶽帥了。

嶽鵬武十二封信,硬生生沒能把衝在前麵的君王給帶回來,隻能屈,而秦王陛下的戰法,不在於殺戮,而在於人心,前線往後麵,源源不斷運送各種資糧,人口。

導致晏代清先生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

其中部族人口皆被打散,分入不同的地方安置,也有樊慶訓練的麒麟軍戰土進行關照,而陳國前線死戰不退的士卒則是有其他的安排。

今日薩阿坦蒂和薛長青,便是前去這些安置前線戰士的地方的,似乎是一位老兵和江南的一個漢子起了衝突,他們前去的時候,那頭發花白的老兵著一定希望能拿個東西。

但是那位江南百姓則是不樂意,問過了才知,是這老兵看中了那人家狗下了的一窩狗,想要一隻,說是可以給錢,那百姓的語氣多少有些埋怨,但是卻也掩不住本身的性子痛快,道:

「一隻狗而已,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如果平日的時候,莫不隻要一隻,便是要兩隻三隻,隻要你不是要抓了去吃肉,都可以給你,不值得幾個錢。」

「可我這一窩狗早早就分出去了,打算給幾個朋友家去養,每一個都有數,

這事情總得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要不然,我這名聲在這兒怎麼辦,臉往哪裡擱?」

「這老家夥,一過來就直勾勾往這裡走,把人嚇一大跳,問他啥情況,他也不說,好不容易開口,就隻是說,自己要一隻狗。」

「他這樣氣衝衝過來,我憑啥給他?」

那老兵的白發搭著腦門,隻是道:「我,這一隻狗,我和一個兄弟養的狗,

太像了,我,我求求你,就一隻小狗————””

那漢子皺著眉,看著這雙手合攏懇求,幾乎要跪下來的老兵,他也是心軟下來了,可是心軟了,但是嘴巴還是硬的,道:「那叫你兄弟來,你來是個什麼勁兒?」

「這樣吧,就連昭先生都來了,還有麒麟軍的校尉,算啦,你這樣,你把你那兄弟的老狗帶過來,我看看,真的像,我就給了你。」

那老兵回答道:「那狗,死了。」

那漢子的嘴頓了頓,張了張口,還是閉合了,道:「這,你兄弟呢?”

那老兵回答道:「也死了,死在西域,還是死在塞北?」

「我不記得了。」

「我真的想要這隻狗,隻是,真的抱歉,我才從塞北那裡回來,嗬,說句實話,現在精神都緊繃著,有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聽著有人在喊,我都會一下醒過來,抱著刀子。」

「像是瘋了似的,真是抱歉,這狗我不要了。」

「實在是對不住。」

老兵拉了拉衣裳,就轉過身走了,那漢子呆滯著立了半響,忽然就抬起手,

對著自己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刮子,罵了一句,然後伸出手,抓起來了那隻狗,三步兩步趕上去,賽到那老兵懷裡,道:

「給你了,兄弟。」

「拿著,拿著!」

老兵愜住,推辭許久,但是那漢子隻是道:「你拿著吧,,一隻狗而已,

沒事,沒事。」

老兵想了想,先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口袋,放在地上,裡麵都是銅錢,那是鄭老狗的撫恤金,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起來這一隻狗,抱著這狗。

這是隻好狗。

小小的,毛兒是暗黃色的,鼻頭濕潤潤。

似乎是這老兵身上的那一股子從刀尖兒裡麵翻滾出來的煞氣,刺激到了這小狗兒,小狗身子一哆嗦,直接尿在了這老兵的身上,老兵罵了一句他媽的。

然後低下頭,聞了聞這一股子味兒,忽然大笑道:

「這狗吃的什麼,一股子騷味兒!」

「上火了吧!」

他說這樣的話,卻忽而哽咽了,用自己的額頭觸碰著這小黃狗的頭,小黃狗忽然就不害怕了,伸出舌頭,輕輕舔著周老三的頭,周老三擦了擦眼淚,然後把這小狗放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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