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陳鼎業終章!(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9709 字 29天前

這個問題問出來,卻仿佛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沉重感,陳文冕的手掌頓了頓,氣機連綿地逸散開來了。

陳文冕也已七重天巔峰之境,心神晃動,氣息散開,那在旁邊支著的釣竿顫抖了下。

釣竿垂落下的絲線微微晃動,泛起漣漪。

漣漪刹那之間掃過了整個湖泊。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陳文冕,神色溫和,按照常理,按照這磅礴的大勢壓下來的意願,是該要陳文冕親自去終結一切的仇恨,但是卻又正因為是陳文冕,所以李觀一才擔心。

陳文冕的性格溫潤,又有超乎尋常的堅韌。

他適合去做一個教書先生,一個安靜看書的書生,一個在讀書人說江湖壯闊,說山河壯美的時候,在旁邊喝茶的客人,而他提起了長槍,騎著戰馬,走上了天下。

命運,總是把人們逼迫到了並不願意走的道路上。

陳鼎業所作所為,斷無可赦,但是在前十幾年間,終究是作為陳文冕的父親,陳文冕在年少的時候,也一直向往著那個父親的背影。

那時候的他習武,讀書,希望能夠真正得到父親的認可。

而現在亂世洶湧,要他親手殺死陳鼎業。

對於這樣一個性子溫和的人來說,是否過於殘忍。

李觀一看著他,神色不忍。

陳文冕沉默許久,李觀一呼出一口氣,他不習慣做這樣的事情,他自己去拚死,自己走到眾人之前的時候,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可是去關照其他人柔軟內心的時候,就有些笨拙了。

若是慕容秋水說的話,那便是笨拙的像是一隻玩弄線團的狸花貓。

李觀一覺得不是很自在,撓了撓自己的鬢角,又拈了拈鬢發,道:「陳鼎業將要被討伐,是以秦而伐陳,常理之上,我應該帶著你一同前往那一座小城,去那滅陳的最後一戰。」

「但是,他終究曾是你的父親。」

「這最後一戰,你可以不去。」

陳文冕道:「我不能不去。”

李觀一道:「是你自己本心要去,還是你所經曆的一切,你的道德和理念,還是周圍所有人的言語,這一切告訴你,你不能不去?」

陳文冕張了張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觀一看著眼前沉默安靜下來的陳文冕,站起身來,李觀一的手掌按在陳文冕的肩膀上,

道:「自然,你是神武王的兒子,按照世人的常理,你應該勇敢,應該去討伐仇人。”

「但是,世人常理,世人覺得你該怎麼做。又有如何呢。」

「世人覺得你要做的事情,真的那麼重要嗎?」

陳文冕愜住,下意識抬起頭。

李觀一輕聲溫和道:

「命運殘酷無情,我把選擇交給你。」

李觀一看著那溫潤的青年,亂世風雲,豪情壯誌,但是這壯闊的東西落下來,不可細看,如果細看的話,如此殘忍,陳文冕的悲劇,開始於澹台憲明的狠厲計策。

澹台憲明甚至於以自己的女兒為籌碼,引導那時候還年輕的陳鼎業,引導出了他內心偏激執著的欲望,不知道是陳鼎業本身的野心,還是說澹台憲明的手段。

亦或者,二者皆有。

導致了李觀一和陳文冕過往的悲劇。

而澹台憲明的狠厲,又來自於亂世的殺伐。

李觀一已逐漸能夠和自己和解。

而陳文冕所背負的東西,其實是要比起李觀一更為沉重的他最敬重的外公親自引導了自己前半生的父親放縱欲望和野心,然後創造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在陳文冕前麵的十幾年太子生涯當中,他的父親對他冷淡,他的娘親不忍觸碰他。

而對他最好的澹台憲明,親自將他真正教導成為溫潤君子的,那個如老師一般,也是最可靠長輩的外公。

則是親手設計和引導了他一生悲劇的那個人。

親生父親那時候更是作為叛賊被流放。

在他擁有親生父親的時候,正是他過去珍惜一切崩塌的刹那。

他失去了之前十幾年的一切,失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失去了以為的父親和珍視的外公,告彆一切,提起長槍踏上混亂的天下。

而現在,他的親生父親馳騁戰死於沙場之上,他的母親自焚於宮牆之下,他的外公,那個罪魁禍首為了自己的計策而自裁。

他此生行來。

執著之人,隻剩下了陳鼎業。

一個仇人,一個曾經的父親。

若要經曆了這樣的命運,仍舊還是一個溫和之人的陳文冕,最後親自持劍,斬斷人生最後的聯係,李觀一覺得很不忍心,但是,這樣巨大的決定,他沒有資格去代替陳文冕做出。

他隻是看著這好友,戰將,道:

「世上總是教導人勇敢。”

「但是,偶爾膽怯懦弱,也不是什麼錯誤的事情。”

「不要被世人的眼光拘束住,也不要,被神武王的威名約束了自己,人生曠野,任你所行,最後這一戰,你不去,也無妨。」

李觀一拍了拍陳文冕的肩膀,起身離去了。

陳文冕安靜坐在這裡,他似乎是沒有察覺到李觀一的離去,蕭無量在外,見李觀一獨自出來,

起身,有些擔憂看向那寒湖所在的地方,道:「..——-將軍他。」”

李觀一道:「就讓他自己想一想吧。」

「這樣大的決斷,隻有他自己該下。」

蕭無量沉默許久,點了點頭。

李觀一離去,陳文冕獨自坐在這裡坐了一日一夜。

枯坐,呆坐,胡思亂想。

他想到了年少的那些事情,和陳鼎業的相處,澹台憲明的教導,娘親觸碰之後,又會回去不斷洗手,去把雙手都揉搓泛紅,幾乎要把皮膚都揉破了。

決斷嗎.·

陳文冕呼出一口氣。

他伸出手,手掌輕輕拂過插在旁邊的蒼狼刃,手指指腹從冰冷的鋼鐵上掠過,帶著特殊的觸感,鋒利的刃口上倒影著他的眼晴,陳文冕低聲自語,道:

「世事如此,其實並沒有多少的選擇—”

澹台憲明引導,陳鼎業執行。

他前十幾年的命運,終究如被絲線束縛。

可是即便已經走出來了,終究還是要被其他各種東西影響到。

在亂世之中,所謂苦衷,所謂一時之選,事後悔過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事事都探明,那便會事事皆不明,這人生命運,亦如千千結。

陳文冕的手指次第握合,握住了蒼狼刃。

神兵鳴嘯,一股股肅殺之氣震蕩周圍,陳文冕的鬢發揚起,握緊了神兵,緩緩把這插入地麵的兵器拔出,勁氣四散,流轉如狂風,陳文冕的目光沉靜如鐵。

對錯恩怨,幾分對錯,幾分痛恨,幾分真情。

他究竟對陳鼎業是全部的憤恨,殺機,還是摻雜著年少十幾年的渴望,孺慕。

陳鼎業對他又如何?

外公澹台憲明,究竟是將他當做徹底的無情的棋子。

還是當做了自己的投影,一個足以留在青史的棋手,毒士,卻將自己的棋子,真正地養成了一個文武雙全的溫潤君子。

陳鼎業,澹台憲明,母親,父親,還有其他的無數人,對待他,是愧疚,是恨意,是當做棋子的無情,還是即便當做棋子,卻竭儘全力,將他教導成自己渴望模樣的看重。

愛恨情仇。

早已經糾纏在一起,分不清楚。

這人間之事,本就不是能分得清楚的。

既如此一不如一招,斬斷!

刃口拔出地麵,震顫著發出鋼鐵般的鳴嘯。

蒼狼的低吟震動四方,陳文冕拔出蒼狼刃,餘波掃過寒湖,冰凍的湖麵刹那之間出現了無數的裂痕,旋即在一陣陣巨響聲中,朝著下麵沉下去,水波濺射而出,進發如雲霞。

陳文冕手掌拂過神兵的刃口,低聲道:

「這一脈二十多年的荒唐。」

「大陳最後的命數,該由我來親自斬斷。」

「這陰謀,這詭詐,這豪情,這壯意,這蠅營狗苟,這豪情萬丈——

「除去我,還有誰有資格。”

「除去我,還有誰,該去結束這一切。」

陳文冕眸子垂下,輕聲道:「或許可以選擇軟弱,但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不能夠麻煩其他人了。」

在秦王李觀一親自率兵出陣,前往討伐陳鼎業的時候,那年輕的大將軍陳文冕,也已騎著神駒,率領蒼狼衛,就在鎮北城外站了一夜,月華散去,在他的身上留下白雪般的霜痕。

陳文冕輕聲道:

「願為前鋒。」

這就是他的決斷了。

他亦是馳騁於亂世的豪雄。

天下第二神將,當代無雙的秦王,親自率軍去攻打一座隻剩下一萬人在守城的小城,而這一座城池,已經提前被麒麟軍中難得帥才樊慶率十萬軍圍困許久,士氣低迷。

勝負之數,其實不需要有什麼思考了。

李觀一騎乘神駒,肩膀上麒麟趴窩,在那萬軍之前。

守城的士兵,本來士氣就已經極為低迷,當看到了天下第二的秦王,看到了天下第九越千峰,

看到了西南王段擎宇,看到了前太子陳文冕一起出現。

天下名將的旌旗如同雲霧翻卷,鎖住了這城池。

鎖住了大陳的國運。

這些名將,對於一個國家的覆滅,給出了兵家戰將們自己的尊重和敬意。

李觀一提起手中的兵器,指著前方,氣息湧動,衝天而起,他的聲音在一身大宗師氣機的催動之下,傳遍四方,道:「諸位,天下亂戰,陳國國祚,當亡於今日。”

「孤當為鋒矢。」

「風!」

城池四方大軍整齊劃一踏前半步,他們穿著不同的鎧甲,他們來自於天下不同的地方,他們甚至於是不同的族裔,卻在此刻舉起了兵器,他們如此的驕傲,如此的虔誠狂熱。

他們整齊劃一,放聲高呼:

「風!」

「大風。」

勇烈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西方城門之處,西意城的鳳凰衝天而起,在一股金色的軍魂光焰之中,緩緩盤旋,爆發出了一陣陣長久的鳴嘯,西意城李昭文,所率軍團為西意玄甲。

北方城門之處,天下前八神將之第九位越千峰身上,赤龍緩緩盤旋,發出低沉的龍吟之聲,背後所率為天下頂尖兵團,嶽家重騎,背軍。

南方城門之處,陳文冕握著手中蒼狼刃。

蒼狼的咆哮聲音衝天而起。

李觀一握著兵器,左側後麵是樊慶,右側卻還有夜不疑,周柳營這兩位,他們出陣,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親族,四方大軍的軍魂煞氣衝天,將天空都鑿穿。

李觀一手中戰戟在手中一轉,指著前方。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