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你這一張嘴,可謂是翻過來翻過去,都能說出三分道理,哈哈,
天下亂世,天下大定,你都能靠著這一張嘴蹭吃蹭喝。”
「也就是劍狂慕容龍圖,能用劍讓你閉嘴了。」
那時候的塗勝元把劍狂的外孫女,蘇長晴列在美人榜上,劍狂拎著劍上門,
塗勝元被揍了一頓,卻還是道:「可以動我的手腳,卻勿要傷我的口舌。」
膽量倒大,頭也很硬,劍狂倒是失笑。
隻是將蘇長晴,慕容秋水的名字從天下第一樓的美人榜上抹去,就離開了,
被揍了一頓的塗勝元彼時對著同樣鼻青臉腫的天下第一樓樓主,隻指著自己的嘴巴,笑而問:
「吾口舌尚在否。」
卻也算得那一方豪傑。
隻是,這般氣魄的塗勝元,在寫完了這一次的神將榜之後,沉默許久,看著這一次完成的初榜,抬起手,將旁邊的那一支筆折斷了,拋擲於地上,隻長歎息。
天下第一樓樓主驚愣:「客卿?。」
塗勝元道:「我此生所見所聞,號稱百曉,編撰的神將榜不知多少次,見名將之崛起,見豪傑之隕落,由此百年之間,亂世爭雄的諸將氣魄,超過過去八百年。」
「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早。」
「但是這應該,就是我最後一次神將榜了。」
「下一次有大變化,當是最後的太平之戰。」
天下第一樓的樓主終究還是惜才,開口挽留道:「即便如公所言,下一次神將榜的大洗牌和變動,就是那致太平之戰,那麼在這大戰之後,諸多神將,也需要重新排列。」
「彼時不也需要公之手筆?」
塗勝元搖了搖頭道:
「天下若已一國,還需要這亂世神將榜做什麼?」
「若天下太平,彼時排列不過是功績,不過隻如豪氣淩煙之閣上,諸公繪相,論功行賞之事罷了,怎是我等這些江湖說書人之輩所寫的神將榜?」
「亂世神將榜,至此儘也。」
「是這八百年來最後一卷,也是我此生最後一卷,塗勝元此生豪氣,文字,
皆已用儘,再也寫不出超過這一卷榜單的東西了。」
「不如折筆,再不入墨。」
鬢發已白的塗勝元微笑道:「樓主,今日一彆,他日若有緣法的話,願在天下太平一日,在那城旁湖邊茶樓之上,若可見一說書人道儘這天下三百年江湖,
八百年亂世風華的。」
「當是我了。」
天下第一樓客卿塗勝元大笑,推門而出。
再不複歸。
神將榜,自此而絕。
而這最後一次的神將榜榜單,也被認為【亂世第一榜】,其分量,以及潛藏其中的豪邁洶湧之氣,絲毫不遜色於第一次的神將榜。
在那代表著秦和應的雙方豪雄之下。
前十的名將縱橫馳騁。
第三神將一一天下第一神射,曾經手持戰弓,隨薑萬象開辟應國鼎盛功業,
開辟了西意城和西域之路,一箭中斷了突厥大汗王法相和氣運之契合的神將高驤。
第四神將一一年少成名,縱橫天下,兵法韜略,當世第一流,難得至極的天下帥才,一身武功,九重天之境,以金翅大鵬鳥法相吞噬煉化毒,底蘊深厚,
傳說可望,秦國穆侯,嶽鵬武。
第五神將一一大應國神威大將軍,親手訓練虎蠻騎兵,夜馳千裡,覆滅吐穀渾的神將宇文烈,縱然斷臂,竟然豪情不減,反倒是在境界之上更踏前半步。
第六神將一一戴機關麵甲,擅戰戟和弓箭之術,尤其擅長在戰陣之前,撩撥對方神將心態,隱藏身份和姓名的麒麟軍神將,隻憾其武功雖高,卻不曾全力彰顯。
第七神將一一大應國神將,老成持重,沉穩肅殺,賀若擒虎。
第八神將一一方才弱冠,和秦王年歲相差仿佛,卻已名列天下前十,西意城主,天生法相,位列國公,李昭文。
第九神將一一崛起於微末,縱橫於亂世,曆戰百端,百戰不退,一度和天下神將榜前十都交過手,雖然屢戰屢敗,屢屢吐血,卻終究不退,神將越千峰。
第十神將一一應國大司馬大將軍,於諸多戰場之上馳騁,猶如柱石一般的名將,八重天境秦玉龍。
世人皆覺得,第十神將本該是在蕭無量,西南王段擎宇,秦玉龍,陳文冕這四位神將之間選擇,隻是陳文冕雖然強橫,但是尚且不曾踏破七重天和八重天之間的關隘。
蕭無量斷臂,主公戰死,狼王之事對其戰績影響極大。
段擎宇雖然境界高於陳文冕,但是實際上,這位西南王在西南九黎這個和平之地,所呆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些,已經有些跟不上中原這等肅殺淩冽的戰將風格。
基本公認,八重天的段擎宇,若是對峙七重天巔峰的陳文冕,勝率不到四成,當然,若是段擎宇能帶著那位西南祥瑞滾滾團子出戰的話,大概能拉平。
前提是這位西南祥瑞沒有被美食引導走偏方向,迷了路。
陳文冕也就是年輕,局限於戰績和武功,否則未嘗不能夠更進一步,也名列到天下前十的位置。
最後找來找去,諸位神將都有出挑的地方,也都有不足之處,反倒是那位著有功勳,雖無赫赫之功,卻也沒有什麼錯漏的秦玉龍踏上了天下第十名將的位置。
隻是塗勝元為了撰寫這一次的神將榜時,頗耗費苦心,查閱卷宗,但是越是耗費苦心,卻越覺得落寞短短數年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狼王陳輔弼戰死,突蕨大汗王身亡,本來的草原第一哲彆神射手,三年之前,死於劍狂出關一劍之下。
魯有先開城投降,自儘殉國。
陳天琦耗儘生機,亡於草原。
這些曾經在這風起雲湧的時代之中,馳騁一方,縱橫脾睨的神將們,豪邁果斷,爭鋒於當代,卻也一個個地凋零於太平之戰的前夜。
明明可以預料到,太平不遠了,卻一個一個,隕身戰死。
猶如長夜。
繁星漫天,曾經照亮一時,卻皆墜下。
由是長夜越深越黯。
由是長夜當明。
隻是在這最後大日升起,徹底照亮一方天地之前,也是最後最黑暗的時期,
塗勝元覺得,自己還可以看得到太平天下的那一天。
越千峰看著這神將榜上的一個個名字,正自欣喜不已,打算把這個神將榜掛起來當珍藏,傳之後世,卻發現,這神將榜前十,應國和麒麟軍,各占其五。
兩位天下第一神將。
各具有四位名將。
如是,就連這神將榜本身,都仿佛化作了戰場,文字如刀槍劍戟,彼此廝殺爭鋒,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隻是文字,竟然也可以傳遞出刀劍爭鋒,彼此不讓的氣來,隻是文字,竟然也隱隱可彰顯出,那慨然吞儘天下的磅礴大勢。
越千峰看著這一卷神將榜,隱隱如見天下名將,你來我往,長槍戰刃交鋒,
輪番登場落幕的畫麵,不由得熱血激蕩,慨然歎息,道:「天下太平之日,當不遠也。」
「最後一戰,當八百年來第一流。”
「此戰,我必當為先鋒,首戰群雄。」
「縱身死,尤不悔也!」
李觀一放下神將榜,將這一卷神將榜隨意合起,已經不那麼放在心上了,旁邊破軍先生掃過這榜單,心裡麵倒是有些稍稍訝異。
這一卷神將榜的分量,與其說是江湖中人編撰的榜單,倒不如說是在暗示這天下大勢。
氣概洶湧,立足秦王和軍神,已經超過了江湖點評,隻看戰績和武功的層次。
見此榜,如見天下,如見百萬人沙場列陣對峙。
名將爭鋒。
烈烈洶湧。
破軍先生噴稱奇:「倒也是有才氣,也有眼光,知將吾主,列在第一。
不錯,不是野路子,有眼光!
本破軍認可你了。
李觀一卻道:「先生也知道,局勢到了如今這樣的程度,這神將榜,終究隻是虛名罷了。」
破軍看著秦王,笑意稍稍收斂。
「主公最後必然獲勝。」
李觀一握著手中的九黎兵主劍,手指從容拂過墨色卻有暗金細紋的劍身,聽耳畔劍吟,道:「天下最終一戰,勝者才有資格列於名錄,眼下,這神將榜也隻可堪一看罷了。」
「天下第一樓應該也是考慮到這樣,才沒有分出第一第二吧。」
「若論硬實力的話,我還不如薑素。」
「他的統率當代無敵,武功在天下也隻遜色於太姥爺,隻是,天下的大勢和勝負,並不隻是簡簡單單去看紙麵上的東西,最後一戰,你我都該全力以赴。」
破軍理直氣壯道:「但是崛起於微末之間,爭雄於帝皇之列,他不如主公遠也。」
「他也就年紀比起主公你大。」
「如果是同年紀交鋒的話,他肯定不如主公你。」
李觀一失笑,道:「哪兒能這麼算的?」
「那最後一戰,爭的是天下,拚的是國力和底蘊,這樣一場大戰,不會輕易開啟,即便是應國想要趁著我們還沒能徹底把底蘊發揮出來之前,結束這一場爭鬥。」
「也沒可能立刻開戰。」
「我們的時間不夠多,要在這大戰開啟之前的短暫時間裡,好好休養生息,
養精蓄銳。”
「當李觀一的手掌握著劍柄,一身氣息磅礴洶湧,猶如大日橫空,卻被儘數駕馭,內斂,武道傳說之境,就在眼前,仿佛半步,即可以踏破。
平陳國,裂突厥。
踐行自己的大道。
二分天下之勢已成。
那磅礴的氣運,早已湧入周身。
體內九州鼎鳴嘯震顫,遠超之前的每一次。
李觀一徐徐呼出一口氣。
當鑄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