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府邸之中,來往薛家子弟女眷,無不側目而看。
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在前麵走著,身旁是一位年歲相仿的少年人,身高已慢慢舒展開來,眉宇英武,一身藍衫,革帶上有帶鉤,掛著一柄暗紋鞘鑲銅的重刀,背後背著一張絞了金絲般的戰弓,英武逼人。
薛家何時來了這樣一位少年人,他們卻不知道。
本來打算過去認識一番,卻看到和薛霜濤走在一起,打消了主意。
薛霜濤道:“弓箭,重刀,然後和我去一趟藥房吧。”
“甲胄是不可能給你配備的,爺爺說薛家沒有甲胄。”
“甲胄違背了陳國的律例。”
李觀一點了點頭。
可腦海中想到了那位老者豪邁的模樣,不知為何,對於少女的這一句話,他隻相信一半。
他相信薛霜濤真的如此認為。
至於老爺子薛道勇的話。
那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的。
得益於上輩子從小到大,至少九年義務教育內的曆史教育,李觀一有極為簡練的曆史觀,當天下大亂的時候,薛家這樣的豪強一定會有私人武裝,以及甲胄,天下有變,總有地方豪強一躍而起,成為王侯將相。
薛家藥房,比起回春堂更大許多。
回春堂是關翼城城南最大的藥房,而在之前,每年都會給薛家送特定的藥材來,推開門之後,一片藥香味,李觀一有一種舒適放鬆的感覺,視線掃過,認出了許多的藥材。
龍骨,遠誌,首烏藤等等安神之藥。
當歸,何首烏,熟地黃等補血藥。
人參,白術,景天等補氣藥,以及……
少年藥師視線隨意掃過,微凝,在標注著藥師自己用的櫃子上看到了一些不曾標明名字的藥材,一般人看不出來,可是五歲開始和藥材打交道,學醫已有八年的李觀一,一眼認出。
巴戟天,仙茅,續斷,菟絲子,鎖陽,補骨脂,天冬,墨旱蓮。
滋陰補陽的壯陽藥?這個力度和配方的話。
補腎陽,益精血。
強筋骨,止崩漏?如此看來……
那邊留有山羊胡的老大夫注意到了那少年人的視線,咳嗽一聲,麵不改色移動腳步,把李觀一的視線擋住了,和和氣氣地笑道:“嗯,大小姐,還有這位小公子,來此地做什麼?”
薛霜濤莞爾一笑,語氣溫和如常:“有勞張老,取一份修煉資材。”
老者以超越往日極限的閃電般速度拿出來,放在桌上。
“丹參飲三十份,可輔助行氣,若是心絞痛也可用其暫止。”
“另氣血雙補的生脈蓮花丹十份。”
“止血藥五份,用來泡浴的滋養類藥包三十份;練功之後,促進氣血流動,舒緩酸痛的藥包三十份,每日早上起來藥浴一次,以令自身元氣圓滿;夜間第二類,保證不會留下暗傷。”
“另外,我和小兄弟一見投緣,這是我個人所贈的一成。”
素來摳搜,被稱為捏著蛤蟆都要攥出尿的老人把一個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少年人神色靦腆,微微笑道:“多謝老前輩,老前輩醫術精通,可是這許多藥材,不寫名字的話,實在是辨認得難,晚輩都看花了眼。”
“或許收拾一下比較好?”
老者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溫和微笑:“小兄弟說的對。”
“老夫下次一定收拾好!”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
老人在丹藥裡麵又增加了幾枚。
然後把李觀一和薛霜濤送出來,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
“薛家怎麼來了這麼個漂亮小狐狸?還懂醫術和藥方?”
薛霜濤道:“張老往日總是……節儉,今日對你倒是很好。”
李觀一道:“或許是因為我以前也當過藥師。”
薛霜濤狐疑,沒有追問,道:“丹藥和兵器,甲胄不一樣,你每個月都可以來領取這個月的份兒;雖然說丹藥對修行有裨益,但是爺爺規定每月不可多取,修行還是要靠著自己。”
“嗯,差不多了,去製衣坊一趟便好了。”
製衣坊的曲管事正在處理些雜事,見薛霜濤和李觀一來,倒是驚訝,而後就看到李觀一腰間多了的腰牌,柔媚的眼睛都發直了些,結結巴巴道:“這,李小弟弟……”
薛霜濤道:“我陪著李客卿來這裡取一份客卿的衣物。”
曲管事呢喃:“客卿……?”
她看著那少年人,有些失神,旋即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絲地位分明的謙卑神色來,道:“是,大小姐,客卿,請稍等。”
李觀一微微一禮,嗓音溫和道:“有勞曲姐姐了。”
曲管事臉上神色一怔,看到李觀一臉上神色,旋即那笑意就變得真誠許多,笑道:
“客卿嘴還是這樣甜,好好好,包在姐姐身上。”
“定給客卿準備一身最好的衣裳。”
她扭著腰,嫋嫋地去了,李觀一和薛霜濤坐在製衣坊待客所在的地方喝茶,製衣坊的侍女上了些點心,李觀一《破陣曲》內氣鍛打身軀,容易饑餓,慢慢吃了些。
薛霜濤倒是好奇,上上下下打量著李觀一:“你之前認識曲管事?”
“嗯,昨日取衣裳時候認得的。”
薛霜濤更疑惑了:“那你為何叫她姐姐?”
李觀一手指擦過嘴角一點殘渣,放在嘴裡,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