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時一高興忘了攔,聖旨已經發下去生效了……那就玩陰的唄!所以,前有分兵駐屯廣派流官之請,後麵再來一出兒廣而告之挑撥離間。
不過,還是沒收到預期的效果。
孫傑提前已跟羅乾象認真聊過,聽到(羅總兵的出身遠不如安雲翱,不識漢字)邸報後,羅乾象特意去找了朱燮元,不僅誠心實意地道謝,竟然還鄭重其事地行了跪拜大禮:“羅某是個啥也不懂的蠻子,但還分得清好歹,老大人是為了某全家好,某替祖宗兒孫謝過老大人!嗯,就是這樣。”
這還了得?
得繼續折騰!
怎麼折騰呢?
好辦:在兵費核銷和功勞上做文章。
龐大的資金、吃掉的糧草、動員的勞力、消耗的物資……所有這些帝國財政肯定要補貼,不過隻會補貼一小部分,七成多要由戰亂涉及的各省分攤掉——具體哪個省攤多少、報上來以後又能核下去多少,這裡麵便大有文章可做!
此外還有功勞。孫傑的編製在京營,不歸地方,但勞順所部是川軍總是事實吧?羅乾象勉強也算四川的,劉超原來的編製在廣西,在貴州打了那麼多年,就算黔係將領好了、隴氏安雲翱算滇軍,那烏撒府的設白到底是算四川(行政區域)還是雲南(沒有隴氏安雲翱之助這蠻婆子連命都保不住)還是貴州(安效良以前可是一直跟貴州的水西一夥啊)呢?各省的軍功哪個大哪個小總要議一議,沒毛病吧*?
為啥非要分功到省呢?因為要算各省文官們的讚畫之功啊。打仗嘛,砍人隻是最最等而下之的一方麵!漢高祖怎麼說的?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得靠蕭何,你就說對不對吧!所以呢,拋開現象看本質,功勞,咱們文官得占大頭!
嘿喲,差點忘了,還有其他問題呐!早先時候某些大人把朝廷官職當兒戲甚至人情,也不管出了力沒有到底值不值就濫賞了一堆蠻夷,這個也還罷了,那安效良和莫德幾個可是走投無路才降的沒錯吧?以前犯下那麼多的滔天大罪怎麼算,難道就一筆勾銷了嗎?!要是這樣,豈不是誰都能先作亂,打不過一降就完事了唄?是不是這個理兒?
……
本著沒有矛盾就要創造矛盾、小矛盾一定要挑唆成大矛盾、大矛盾一定要激化成一場災難的優良傳統,整個京師官場變成一鍋粥,所有人都要站隊,清流們提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口號:非為同道,便是仇敵!想置身事外不摻和明哲保身?咄,奸佞,參你!
這回的動靜鬨得實在太大,一直病懨懨的聖天子再也受不得過山車般大喜大落的心理刺激,再加上非要強撐著獻捷太廟,受了風寒,身體狀況迅速惡化起來。李世忠急紅了眼,叫東廠找茬抓了幾個吵吵得最凶的關到鎮撫司獄裡,沒想到真有人仿佛中了邪,大牢裡一口一個豎閹地瘋喊,李公公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上了手段,結果整死了幾個。
這下,表麵上倒是沒啥動靜了,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狂飆前的寧靜,一股洶湧的暗流正在醞釀激蕩,即將掀起一場席卷帝國的滔天巨潮。
*這還真不是我瞎扯,在真實的曆史上,奢安之亂平定以後,是川軍功勞大還是黔軍功勞大朝廷裡朱燮元的對頭們確實曾吵得不可開交,結果是原本並肩作戰的戰友反目成仇,川黔二省勢同水火,後來矛盾激化到張獻忠流竄過來大家相互見死不救甚至彼此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