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狩獵
兩個伐木小組究竟是在哪裡失蹤的雖沒人知道,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方向可循:為了運輸木料,輔兵們會沿著延水行動,如此,隻要把砍下來的樹乾推到河裡任其順流而下,河水自會把它們送到延安府外,等候在那裡的其他輔兵們再拖上來便是了。不過,緊貼河邊的大樹早就被砍光了,找做舟筏的大料,要離開河岸向東邊深入一段,遠點的地方才有。
眾騎順著河岸一路向北,每見到一條可以過人或有重物拖曳痕跡的小徑便深入搜尋一段,漫無目的的溜達了一個多時辰毫無頭緒。再前行二十幾裡就到安塞縣了,正待返回,關建林發現了異常:偏東北半裡左右的天空中,有一群鴉雀在盤旋。馬賊出身的穀白樺太熟悉這種場景了:地上有屍體,而且正在被食肉獸啃食,烏鴉們在等待食肉獸們離開!
高度戒備的眾人馳上一個小坡,正如小羅師爺的預感,另一側的地上赫然橫著七八具無頭的屍身!圍著屍體的幾隻土狼見到亮閃閃的刀槍,不甘心的夾著尾巴避到十幾丈外,停下來舔舐&著口鼻處的血跡回頭望向這裡。
不用等國清林過來辨認,散落的繩索和倒臥在地沒來得及砍掉枝杈的樹乾等證明,這些無頭屍便是失蹤小組之一!
雖然對結果有所預料,眼前的情景羅世藩還是有些不明白,問道:“這些人遇襲難道不會跑麼?就算是最後沒跑掉,也不該死在一塊啊?”
穀白樺沒答話,雙腿一夾馬腹,策馬趨前圍著現場繞了幾匝,仔細審視了一番,心中明白了大概,轉頭對羅世藩道:“小師爺,敵人是一支精兵。腳印蹄印上看,大概十來匹馬,最多也就二三十個步卒。當是步卒在這裡設伏,馬兵在更北麵的林邊藏著,等伏兵發出信號,便跟咱們一樣從小路上來把後路堵了,再把四散的人追回,可能還會說不會難為輔兵什麼的,這些家夥信了,於是乖乖被拉過來綁了殺頭!你看脖腔上刀口割得很低,帶著喉結才能領首級功,這是官軍的手法……某以前也這樣割人頭的。”說著還得意地笑了下。
羅世藩聞聽官兵有幾十人之多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四外望了望。見狀,穀白樺豪氣頓生,笑道:“小師爺莫慌,俺猜狗官兵們圖的就是割些首級回去討賞,兩起兒十幾顆人頭也差不多了。現下他們就算不回延長,也不會待在左近,該是跑彆處設伏呢。再說了,就算撞上,穀某這些兄弟可也都不是吃素的,定可保得小師爺平安。小師爺寬心。”
羅世藩聽到這個放下心來,撥轉馬頭時沒注意到穀白樺向欲言又止的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抬了抬馬刀,示意大家保持警戒。
得到答案的眾人不再去費力尋找另一組失蹤輔兵,徑直策馬回城,然後便是穀白樺的大嗓門擾醒了關盛雲的春夢。
關盛雲和他手下的將領們大抵都既做過官軍又當過賊,在這兩個特殊領域早積累起豐富的經驗,因而處理起這類問題來輕車熟路,完全不需要羅師爺費心。眾將簡單商議幾句,便得出一致的結論:按照偷襲官兵的思維,伐木的輔兵都是老弱病殘消耗品,一兩天“跑了”十幾個該不會引起重視——確實,關盛雲就沒把這當回事、會再抓些人手扔出城來繼續砍木頭,最多每組派一兩個賊兵看著彆開小差——嗯,穀白樺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其中唯一的變數,是小羅師爺湊巧聽到國清林的彙報!
綜合各種情況,再從時間上分析,這股官兵隻能是從東邊延長方向來的——大軍從北麵過來,身後已經沒危險了、西麵和南麵如果來了官軍,一定是大部隊,瞞不住己方的斥候塘騎、如果是對方的精銳斥候,絕無可能貪圖這些不像樣的首級功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跟老弱輔兵過不去!
幾十人往返三四百裡——他們不可能敢大模大樣走官道,從延長過來,要先向北麵延川方向走一段再折向西,渡過清化水再入林埋伏。十幾顆要麼花白頭發要麼還沒長出胡子的人頭換不來幾個錢,再放水的勘核,這樣的人頭也得三四顆才能折算一級。所以,很可能為了多割幾顆首級,這幫家夥還會在山裡繼續潛伏幾天。而且,為了避免被發現引起警惕和大兵圍剿,他們不會抵近府城附近,尤其不會順著官道偵察!
對策也很快製定出來。
當天傍晚前,五個精銳搜索小組便沿著河岸遞次出發了。以發現屍體的地點為中心,南北十裡為半徑,半圓形偵察網向東展開。搜索隊不需要入林過深,分彆找個山頭潛伏觀察哪裡有火光即可——山裡的夜晚,那幫狗官兵不論是為了禦寒還是驅趕野獸,肯定會生火的。斥侯們的任務很簡單:發現敵蹤後記下位置迅即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