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入城(2 / 2)

狼煙晚明 解衣唱大風 4509 字 10個月前

羅詠昊帶著羅世藩,在劉十亭的引導下勘察了全城民居,不時的記下來什麼,並在一些大戶門上用石灰做了標記。

此時的將領們,尤其是羅詠昊,心情都十分愉悅。輕鬆取得勝利還在其次——兵家要地,三省重鎮,兩日破城,己方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記……不需要屠城立威了!大家都放下了心裡那塊大石頭。

馬文升滿臉鼻涕眼淚,一口一個“大王”、“義師”地匍匐著一個勁的叩頭討饒,關盛雲沒說話,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心如死灰的潘定實在受不了了,罵道:“馬文升(古人相互之間要稱字,直呼其名跟指著鼻子罵祖宗十八代沒什麼兩樣),你這廝好不要臉!”一條腿折了的荊向善躺在地上一邊疼得不停的嘶聲吸氣一邊向其怒目而視,王簡也重重地向旁呸了一口血沫子。

關盛雲已經從劉十亭那裡知道了陝州這一年來的大概,眼前的情形更加印證了劉十亭所言非虛。此刻還有不少事要做,把這些家夥抓過來看看也不過是滿足好奇心外加走個形式過場,見羅詠昊回來,關盛雲揮揮手,叫關野火把他們先都收到牢裡。羅詠昊注意到了荊向善的斷腿,生出一絲惻隱,吩咐羅世藩給他找個郎中。羅世藩答應一聲跟了出去,出了門,眼珠一轉,跟關野火附耳說了句什麼,關野火點點頭押著幾人走了。

羅詠昊拿著記錄與關盛雲和眾將交待了一番,等確認大家都聽明白了,關盛雲下令:除了輔兵營、水營及警戒塘騎卡口輪班值守,各部按照羅軍師的布置依次入城。

羅詠昊走的這一圈,是安排部隊入城宿營事務。將領們都住在州衙或附近,便於關盛雲直接指揮、每個營都分到了一片城區,營官和衛隊會宿在指定的大宅子裡,位置羅詠昊已經標記好,將領們給營官的軍令會直接由傳令兵到此地傳達、每條街差不多都會安排一個步隊住下,隊官的住處,營官必須了然於胸、街上大些的店鋪住一個果,小一些的由隊官和果長自行安排,但為防止意外,入住兵士至少三五人結夥不得單人行動、營官下令後,隊官或鳴鑼或吹哨,步隊解散;次日清晨三聲哨音,各人出門集合……除非遇到襲擊,不得殺人!至於搶劫和強暴,既然不可能管的住,羅詠昊隻是提了嘴一帶而過。造反遲早是死路一條,痛快一時是一時罷——再說了,不讓兒郎們嘗到些甜頭,下次攻城,誰還願賣命?

攻勢很順利,陝州府的糧食、裝備、銀庫,守軍都沒來得及破壞,關盛雲又狠狠地發了一筆。

河南府的府城洛陽已經十來天沒收到陝州府的消息了,知府戚曉光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馬文升又在搞什麼鬼。戚曉光一點也不喜歡馬文升——不僅不喜歡,簡直是又瞧不起又戒備。

洛陽是壽王的藩地。先皇很喜歡壽王,一度有傳言,先皇曾不止一次動過改立東宮的心思,不過最終還是被內閣硬擋了回去。此說大半不是空穴來風,壽王一直被先皇留在宮中,直到十七歲。朝臣們不停地上書,甚至有的言官竟在奏折裡公開說出“穢亂後宮”的話——這已經不是含沙射影了,簡直就是指著禿子罵和尚,先皇這才下旨讓壽王就藩(來到封地王府),然後,一口氣賜了良田萬頃!六科給事中、禦史台(明朝改稱都察院,但人們習慣沿用舊稱)自然又是吵翻天,最狠的是戶部,尚書林大人直接上奏要求退休回家養病,絕就絕在奏折後麵附了一張賬頁:田賦收了多少、開支又有多少!林大人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國家收入擺在這裡,您再抽一大筆給壽王,百官的工資我沒法開了!這活兒我不乾了,您愛找誰找誰吧!先皇也知道理虧,不情不願地減了一半——沒過多久,不知哪個缺德鬼出的主意,又想出來個辦法給加回去了!

明朝藩王的俸祿有定製,這個錢糧由國庫出。田地分兩種,一種叫蘆田,就是祖產、一種叫莊田,是開墾朝廷賜予的荒地變成的良田。至於聖天子賞給藩王的,在這兩者之外。實際上也並不是真的土地,而是折合這些土地出產的糧食——封地在哪裡,就由該省財政劃撥出去。以洛陽的壽王為例,先皇說賜田萬頃,實際操作起來就是由河南省從田賦中拿出相當於萬頃田的錢糧撥付給壽王。對豫省來說,這是一筆根本承擔不起的沉重負擔。先皇一開始隻顧疼愛壽王了,沒想那麼多,等到大家集體鬨起來,也明白了這樣亂搞不行。不過,有缺德鬼出餿主意:一個省自己扛肯定扛不起,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找其他省分攤不就好了嘛!於是,湖廣、兩江也被放了一把血……

在藩王的封地做地方官,本身就麻煩多多——雖然沒什麼實際治權,但人家可是金枝玉葉的宗室啊,開罪不得,何況是深受先皇寵愛的壽王!戚曉光成天介如履薄冰,然後省直隸的陝州府又來了這麼一位紅眼狼做知州——紅眼狼是戚曉光私下給馬文升起的綽號,挺貼切的:紅著眼睛一心向上爬,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咬你一口!

連續這許多天沒收到陝州的消息,不知那廝又在整什麼事、憋什麼壞,戚曉光便派人去看看。沒想到,派出去的人也如泥牛入海沒了音信,由不得戚知府憂心忡忡。

到了二十天頭上,戚知府突然聽到一個小道消息:一股巨盜,攻陷了陝州府,已經把全城屠得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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