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婚(1 / 2)

狼煙晚明 解衣唱大風 7576 字 7個月前

第75章 大婚

澠(音“免”)池是個地少人稀的小縣,如果不是《史記 廉藺列傳》裡有澠池之會的記載,可能沒幾個人會知道這個地方.“完璧歸趙”事件後,秦昭襄王邀請趙惠文王在澠池相會。席間秦王說:“久聞趙王精通音律,請助興。”乃請趙王鼓瑟,趙王也許是傻,也許是怕,便應付著彈了一曲。秦國史官於是取刀筆竹簡,邊刻邊念:“某年月日,趙王遵秦王命,為秦王鼓瑟”。藺相如遂上前,以“五步之內,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逼秦王擊缶,回頭令趙國史官記:“某年月日,秦王為趙王擊缶”。再後來,秦官以為秦王賀壽的名義要求趙王割讓十五城,藺相如便以為趙王賀壽的理由要求秦王獻出都城鹹陽……終於為不怎麼爭氣的趙王保住國家尊嚴。

時光荏苒,澠池漸漸地被遺忘。

這種地方,知縣傅躍輝平素裡日子過得自是比較清苦。官場上幾起幾落,也勘透了名利,不想再做什麼投機鑽營,在後堂手書一副對聯:

名一場,利一場,冠蓋為朋,徒增許多煩惱

雞幾隻,鵝幾隻,詩酒相伴,自在不少神仙

閒散慣了,正經事也不多,在衙裡養了幾隻雞鵝,種了幾株牡丹,卻落得自在清閒。

這日,突然接到報告,洛陽府知府同知丁世昌已到縣境,須馬上出迎。這才猛然想起,前陣子,府城來了幾個人,說要去陝州送公文,在縣城換了馬便離開,至今沒見回來,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見了麵,發現與丁世昌同來的,竟還有新安知縣蔡文英。傅躍輝暗自又是一驚:一縣之主能夠放下公務跟著上官一起到自己這個地方來,此事肯定非同小可。

果然,丁世昌一落座便問起陝州的情況。傅躍輝茫然不知,回道:“回丁大人,敝縣雖隸陝州,惟錢穀之事而。田賦按定製上繳,力役奉令即派。況馬大人禦下甚是……嗯,甚是彆具一格,下官,咳咳,說實話下官自知愚鈍,五內惶恐,避之猶恐不及,陝州之事,下官委實不知。前幾日府城來人去往陝州公乾,至今未回,下官亦不便探問所為何事、須費多少時日,故此也未曾回報府城,請大人恕罪。”

丁世昌歎了口氣:“曉芒(傅躍輝的字)兄,你我,還有文瀾(蔡文英的字)兄相識多年,我也不瞞你們說,包括府尊大人,對那位”,說著向西麵陝州的方向一努嘴,“都不是沒有看法。不過,人家風頭正勁,一時無兩,連戚大人都要讓幾分的。我這次過來,便是受府尊戚大人之命。”說著,神色一整,繼續道:“近一個月了,府裡沒收到那邊的任何音訊,前幾日派人過去也是為此。日前戚大人聽到懷慶府過來的客商有傳聞,說不知哪裡冒出一股巨寇,占了陝州。所以,讓我來探探消息。路經新安,文瀾兄也不放心,便一起來了。曉芒兄頗有五柳先生(陶淵明)之雅風,我等俗人常自愧弗如。不過,茲事體大,大家性命攸關,非尋常公事可比,萬萬大意不得。”

傅躍輝聞言吃了一驚:“有這等事?”

丁世昌定定的看著傅躍輝,兩手一攤,沒有回答。

蔡文英接下話茬:“曉芒兄,如果傳言是真,這股巨寇流竄出來,你我必首當其衝。賊人可不會管你什麼淡泊名利,隻要穿著這身官服,便是你死我活。所以在下也就一起過來看個究竟。”

傅躍輝皺眉沉吟道:“了然,了然。不過,從敝縣去往陝州,隻有一條路,向西四十裡有硤石關天險,兩山夾一線,如果賊人在此布下重兵,便成一夫當關之勢。下官以為,若傳言為真,前幾日那班府差,應該就是陷在這裡。再次貿然前去,恐難免重蹈前轍,還需仔細計議。”

占據陝州已經五天了,留在靈寶為大部隊殿後的龔德潤也趕到了陝州與大家彙合,關盛雲準備再過一兩日就整隊開拔。

這幾天,除了修整部隊,就是收繳糧草物資工匠、拉人頭補充輔兵營。這些具體工作都有專人負責,用不著關盛雲操心。他與羅詠昊詳細討論了下一步的路線安排。

全軍除了羅詠昊父子,幾乎沒人對大明的各行省區劃有什麼了解。即使是羅詠昊本人,也隻是知道個大概:出了陝省,究竟怎麼走才能到湖廣,羅軍師隻知道應該向南,至於其他,充其量記得幾個大城市,此外便是兩眼一抹黑。

但這不是問題。

陝州府衙裡有豫省全輿圖,雖然像山水畫一樣抽象,重要城市、官道,大概的方位距離還是能一目了然。與現代地圖相比,儘管精確度完全沒有可比性,但這種輿圖還是有一個顯著的優點:哪裡有高山河流,全畫了出來。所以在製定行軍方案時還是有很大幫助。羅詠昊也曾經試圖通過潘定、荊向善等人了解些關鍵信息,不出所料地,遭到他們的嚴詞拒絕。關盛雲一度想動刑逼迫,被羅詠昊攔住了,借口是萬一他們熬不過疼亂指一氣,大軍反而可能陷入死地。其實,羅軍師的內心還有一層想法:畢竟自己曾經跟他們一樣身處另一個陣營,如果不是徹底絕望,也不會以身事賊……哦,好吧,以身事大帥的義師。多少有些不忍。對此,關盛雲也心知肚明。

沒想到最大的幫助來自於馬文升——羅世藩曾有意使壞,咬耳朵讓關野火把四個被俘的官員同囚一室。他隻是出於惡作劇心理:反正最後這幾位都得砍頭,讓幾個下級好好整治一下這廝出出氣,大家看看熱鬨也好。果然,第一個罵不絕口的是斷了一條腿的荊向善,馬文升開始還強忍著裝聾作啞,再後來被罵急了惱羞成怒,動手去打荊州判,潘定拉偏架,馬文升索性連潘定一起打,直到忍無可忍的王簡跳將起來……等關野火和羅世藩叫人把他們拉開,馬文升已經被王簡騎在身上抽得親娘也認不出了。

被涼水潑醒的馬大人哭天搶地地叩頭,求把自己單獨關著,千萬彆再跟那幾個狗才同籠。俗話說,無欲則剛——有欲麼,便好辦了。指著豫省全輿圖,把各處城鎮、道路,給關盛雲來了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大致的行軍路線便定了下來。至於細節,那個就更容易了:弘農衛的驛卒絕大多數被生俘,刀架到脖子上比劃幾下,你便得到十幾個儘職儘責的好向導。

另一件大事是穀白樺的婚禮。

穀白樺救下的姑娘姓趙,而且,大有來頭——竟是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一脈的宗室!

其實,雖然聽起來玄乎的了不得,這事還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趙匡胤對待自家子嗣的態度,比朱元璋開明多了。究其原因,在宋朝,宗室隻是一個身份,並沒有什麼特權,而且,對宗室從事各種政治經濟活動朝廷並無乾涉與約束:你可以參加科舉,通過便可以做官,不過要憑真本事,沒人會為你網開一麵、你可以經商,隻不過要靠你自己的能力,皇家不會為你背書、你甚至可以去做訟師之類在明清超級被人看不起的行當,但官司輸贏還是看你的能耐,哪怕是個七品縣官,也不會搭理你什麼宗室的身份!所以,雖然宗室規模龐大,既沒有造成國家的嚴重財政負擔,整個南北兩宋,也沒有什麼藩王作亂的事情發生。

所以,儘管朝代更迭,趙宋的宗室並沒有像朱明那樣被斬儘殺絕,趙匡胤的子孫至今仍生活在我們身邊。

趙姑娘孤身一人,因為前麵發生的一切,大家都知道,與穀白樺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事到臨頭抹不開麵子的反而是穀白樺。

彆看這廝殺人不眨眼,真到了這一步,反而扭捏起來。大軍開拔在即,羅詠昊索性站了出來,先是大大方方地把趙姑娘收為義女——這可不是走過場,在那個年代,收義子義女是一件非常認真嚴肅的事情,幾乎跟親生骨肉沒什麼太大區彆——然後以父母之命的形式主持了兩人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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