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賀壽(2 / 2)

狼煙晚明 解衣唱大風 6959 字 2024-04-10

簡敬能作勢還了半禮:“多謝多謝!有勞關帥與令尊。有勞羅先生!”

羅世藩急忙避開:“學生實不敢當。”

落座寒暄了幾句,羅世藩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禮單和一個小木匣:“區區寸心,簡撫台莫見笑。”

垂手站在一旁的老孟趕忙接過,一瞥之下,不自主地輕“啊”了一聲。

簡敬能瞪了老孟一眼,不過沒等他說話,羅世藩淡淡地說道:“倉促之間,沒能置辦什麼像樣的賀儀,隻好送些俗物,這三千兩阿堵物您彆嫌棄就好。”

“啊!”

這回輪到簡敬能自己發出驚訝之聲了。

阿堵物就是銀子*,這是怎麼回事?一出手就是三千兩!要知道,哪怕是關係再好,好到妻女不避,而且超級有錢的同僚,這等情形,五百兩賀儀也就是頂了天了!

沒等簡敬能從驚訝中平複下來,羅世藩指了下木匣:“這是隻玉環,聽說是兩漢時的,不過不知真假,幸沒什麼瑕疵。家父亦為撫尊大人做了首賀壽詩,連同賀禮都在外麵。學生依稀記得是:

吉日贈君白玉環

環每無窮玉每堅

七子八婿滿床笏

五福十美羨九仙”

天!兩漢時期的玉環,還是無暇的!價值還在那三千兩之上!再品味一下這首賀壽詩,也是大有講究。簡敬能知道,所謂的“七子八婿滿床笏”出自郭子儀的典故、“環每無窮玉每堅”是元好問給呂仲賢那句壽詩的改版,都是再好不過的祝壽詞了。

簡巡撫差點就被這幾枚巨大的糖衣炮彈當場砸暈了。不過,能夠官至封疆,簡敬能絕不是個草包,很快便猜到,對方送此重禮,一定會有所圖謀。於是試探道:“羅先生,關副帥和令尊那裡都還好吧?”

“托大人福,都好。有勞大人掛念,學生替副帥和家父謝過大人”羅世藩笑著回道。

見羅世藩並沒有再繼續說什麼,簡敬能倒真有些迷糊了,實在搞不懂這個年紀輕輕的家夥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默默地坐了一會兒,越琢磨越不對勁:若是走投無路投靠過來,為了活命當然要巴結巡撫,可自己清楚,完全不是那回事啊!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的想就此安身立命,昨天那個高藤豆還派人跑過來說什麼青桐關夜裡風大,將士們受不得凍,要搬到城裡住,生生敲走了五百兩“置衣錢”……若是真想安頓下來,怎麼可能!而且,剮了個知府也就罷了,唐王都給活活摔死了,這筆帳朝廷現在不提但絕不代表會不記著!

會不會是先禮後兵,送自己一個好處,然後獅子大開口?那可就沒活路了!乾脆,實話實說,自己先用話把他們的嘴堵上。想到這裡,簡敬能清了下嗓子:“咳咳,羅先生,鄖陽府有貴部的保護,實屬萬幸。昨日本官派人給青桐關的高參將那裡送了些寒衣勞軍。關副帥那裡自不能是厚此薄彼,明日也會派人勞軍。不過,唉,不怕羅先生笑話,鄖陽不比襄陽,庫裡東西著實有限,關副帥那裡,千萬莫嫌少啊……”

“斷斷使不得!”沒想到羅世藩立即打斷了簡敬能的話,“實不相瞞,家父以前也是官場中人,因此非常清楚簡大人的難處。兩京需要打點、同僚的往來酬酢、後輩的提攜、還有撫標、家人,無一不是吞金獸。高參將那裡副帥已經交代過,要體諒大人,學生擔保,大人不必再賞他們什麼了。”

簡敬能略感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的,那副彬彬有禮的做派和言談舉止,絕不是那般從沒離開家鄉幾十裡的秀才可比,這絕對是一位世家子——在那個年代,識字率不到百分之五,即便是讀書人,所知亦相當有限,麵對封疆大吏,不會有幾個能夠這般不卑不亢侃侃而談的。羅世藩少時羅詠昊官場正是得意,加上這些年轉戰千裡的閱曆,哪是尋常儒生可比?

“家父私下猜測,撫台大人可能會有不少為難之處。遠的不說,明年的朝廷大計,兩袖清風的撫台大人便可能就是一關。”

若不是知道彼此實是水火不容,簡敬能簡直要對羅氏父子生出惺惺相惜的好感來了!

羅世藩一邊觀察著簡敬能的神色一邊繼續說道:“恰逢撫台大人壽日,副帥和家父遣學生來賀是一,想為大人略儘綿薄便是其二。”

“來了!”簡敬能知道,羅世藩馬上就要揭牌了。不過,聽他這話,竟不像有什麼歹意。

本篇知識點。

*阿堵物:兩晉時的王衍,一貫標榜清高,表麵上對錢嗤之以鼻,從不說“錢”字。而其妻郭氏有次趁著他熟睡的時侯,叫仆人把一串串銅錢在床的周圍繞了一大圈,想等王衍睡醒了發現不能下床走路,這樣肯定會說出“錢”字來。沒想到王衍醒來後看到滿地是錢,把仆人喊來,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錢說道:“舉卻阿堵物(拿走這些東西)。”自此,阿堵物便成了錢的代名詞。這個詞似貶實褒,多用來形容自己的錢財。

錢的另一個代名詞是“孔方兄”。與阿堵物相反,多取似褒實貶之意。

【上周回了趟天津,拖了一更,眼看著五一假,要陪小崽兒嗨瘋幾天,也會拖,下一更要節後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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