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一個簡單的套路了:散了軍議,解副帥主動找張大帥賠禮。張大帥多敞亮的一人,能叫解副帥下不得台麵麼?二話不說拉上解副帥就要找個地方喝一場大酒。這時候那位新投過來的安逆降將陳其愚厚著臉皮湊過來說同去,本來二位大帥不想搭理這廝——你他媽昨天還跟咱老子打仗呢,再說了,你丫隻是個蠻子參將,也配跟咱爺們兒坐一起?沒想到這廝不僅拍著胸脯說這場酒他請,還要給二位大帥找個旁人不知道的極好去處,包二位“滿意”,說著話,還用所有男人都懂得的表情擠了擠那雙深深陷進眉骨下的小眼睛,雙手虛比了個叫二位大帥心潮澎湃的曲線……
那得去!
陳參將熟門熟路地引著二位大帥拐進了大方城裡一條偏僻的小巷子,在一扇緊閉的院門上輕叩了三下。應門的是個老婆子,見了幾位軍官和隨扈們,既沒顯出懼意更沒驚慌,草草行了個半揖甚至沒搭話,比了個請勢自顧自扭頭向裡麵走去。陳其愚含笑擺了擺手止住了正要發作的二位,掏出兩枚十兩大錠交給二帥的親衛隊長,讓他們帶著兄弟們自己去找地方吃酒。這時候二位都隱約明白了什麼,於是都點頭允了,打發走親衛跟著陳參將進了院門。
進了正堂,有小廝過來幫三位解下皮甲——大方城牢牢控製在明軍手裡,不需要再穿幾十斤重的一身鐵了——接著打來三盆清水各位淨麵洗手。待三人坐定獻上香茶,張解二帥對視一眼,一起向陳參將投去會意的一笑,異口同聲道:“有點意思哈……”
看不出來,這個院子還挺深的。後院有絲竹之聲響起,接著是一陣環佩叮當,十幾名女子款款而入,向三位作了全揖,齊齊垂首站作一排。仔細端詳,女子們漢苗打扮的都有,雖說不上國色天姿,但對幾位軍漢來說,這些佳麗已足以叫他們在椅上扭來扭去坐不住了。
陳其愚向前探了探身,悄聲對二位道:“二位大帥,看上哪個儘管吩咐一聲,若是難以取舍便一起留了,待會兒陪咱喝點。然後麼……嘿嘿,雖說軍務繁忙,但也不忙在這一會兒,後院有幾間還算乾淨的客房,休息過了再回營也不嫌遲不是?”
張芳重重地一拍陳其愚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陳老弟,真有你的!”
解忠仁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陳兄弟,這等好所在你是怎麼找到的?”
陳其愚陪笑道:“末將是本地人,而且,不敢欺瞞二位大帥,這裡也是卑職和幾個朋友一道開的,卑職也算小半個東家吧。”
張芳一怔,隨即佯怒道:“老陳你這講得是什麼話!”
陳其愚嚇了一跳,幸好解忠仁接口道:“就是!咱行伍裡的爺們兒講的是義氣爽快,什麼卑職末將的,拿我們哥兒倆當外人啊?都是好兄弟!哈哈哈哈。”
天色幾乎全然黑下來,三位方才離了小巷各自回營。從此張解二帥自然成了莫逆之交,與陳參將更是結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誼。幾位對於出兵剿逆之事,那般默契勁兒就不用說了:四月間你那裡得補充軍資我幫你說話、五月間我營裡鬨瘟疫你替我作證,期間陳其愚雖礙於降將的身份不能明著幫腔,但大家平時都在他那個小院商議對策時,可沒少幫二位出各種冠冕堂皇的好主意——比如說,看看天邊的雲彩說一句可能要有場大雨,某地的攔洪壩若是有失,響水就得暴漲,十天半個月絕過不得……嗯,然後你便能看見哪位大帥的輔兵隊扛著鋤頭就出城了!
如果僅僅是幾個軍頭消極避戰,他們也並不能墨跡太久,王爾善遲早能下定決心跟他們來硬的。但另一件大事把王大人生生拖住了,拖了足足一年之久!
改土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