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全麵地觀察戰局,阿蚱怯踩著馬鐙立起身來向遠處張望,果然被他發現了機會:明軍軍陣的正後方隻有兩排長槍兵防守,其後便是臂縛小圓盾的刀盾兵,不少大盾還都散亂地堆在輜重大車旁邊!阿蚱怯立刻叫喊起來,雙臂一張一合地比劃著,指揮苗兵們從兩翼向陣後包抄……
盛得功估計,此刻苗兵的損失應該已有七八百人,打了這麼久,進攻方的士氣開始低落,體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如果用摧鋒隊發動一場逆襲,應該不難將當麵之敵擊潰。然畢竟對方兵力占絕對優勢,披甲衝鋒追不了太遠,若是不能一鼓作氣,苗蠻們跑上一陣,還會再次聚攏,戰事仍將繼續陷於膠著……好在劉副帥看來態度已轉化了好多,他的兵很多都是皮甲,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遭遇太多攻擊,體力應該保持的不錯,正在捉摸著跟劉超說出自己的想法,阿蚱怯的一番大呼小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馬上改變了主意,眼睛盯著阿蚱怯,與身旁的劉超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劉超聞言二話不說,揮手喚過來自己的幾名親兵馬衛,散在盛得功的大車前,一個個挺直了腰杆,把盛得功掩在身後。盛得功從自己的親衛手中接過鐵弓,從箭壺裡抽出一支鐵骨破甲箭,深吸了一口氣側身而立,甩了甩胳膊滿引鐵弓,從前麵甲騎的盔纓縫隙裡向阿蚱怯瞄去……
“伏!”劉超一聲令下,幾名馬衛同時將上身向馬頸上一趴,“錚”的一聲弦音,盛得功的鐵箭破空而出!
阿蚱怯身上著了一襲鐵鎖甲,七八十步的距離普通步弓自然無能為力,但盛得功射出的是帶三重倒刺的鐵骨破甲箭,不僅要重得多,距箭簇約三寸處的一對倒鉤更是能起到平衡飛行的作用,遠距離射擊的準確性大大超過普通羽箭;箭簇也不是普通的錐狀,而被設計成棱形,每個棱麵的中間還有道淺淺的血槽,中的後受創者血流不止,即便不是要害,若不立即施救,也會失血而死!這種箭製造工藝繁複,尤其要考校平衡性,驗收時要在一塊平整的木板上豎起,箭簇向地,雙手搓動箭杆,箭支要像陀螺一般能夠平穩轉動無礙方算合格(倒鉤的配置如果失衡,轉不了一兩圈便會歪倒)。在完全依靠手工的年代成品率極低,因而每支箭的造價高達一兩官銀以上。換言之,即便是一名馬兵精銳,哪怕理論上,每月的軍餉也買不起兩支——這種箭,是專為狙殺敵軍主將而造!
破甲箭當胸而入。
巨大的衝擊力教立在鐙上的阿蚱怯的上半身猛地向後一折,三重倒鉤儘沒入體,沉重鋒利的箭簇竟在其後背破甲而出!
某種意義上來說阿蚱怯是幸運的,他的死亡發生在一瞬間,痛苦比大多數苗兵要小得多。
陣前大部分苗兵都在望著大聲下令的阿蚱怯,眾目睽睽之下主帥陣亡,一霎時所有人都驚駭得呆在當場,後麵的人紛紛住了腳,最前排的苗兵開始不自覺地向後退卻,與此同時,明軍軍陣中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鼓聲激昂。
長捷營小小的金鼓隊擂響了牛皮戰鼓。聽到鼓聲,槍兵們齊聲呐喊,將手中的長槍齊齊用力向前一送,逼開了眼前最後的幾名敵軍。前排的盾兵們將大盾傾斜往屍堆上一靠搭成踏板側身讓開通道,摧鋒隊的銳士踏著敵人的屍體虎吼著躍下,手中的鋼刀舞出一道道刺目的寒光!
盛得功轉向劉超一報拳,正要開口,劉超抬手止住:“盛家兄弟,劉某省得!”隨即長刀向前一引,“兒郎們,隨本將破敵!”眾親衛家丁發一聲喊,擁著家主縱馬向前,身後的兩個戰兵營在各自營官、隊官的帶領下爭先恐後大呼小叫地向驚恐萬狀的敵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