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一章 求生(2 / 2)

狼煙晚明 解衣唱大風 4697 字 10個月前

車勺知道,他們說的自然是安效良。

在心裡迅速判斷了一下形勢:永寧軍前鋒和安效良部已然崩潰指望不得。此時大王那裡應該早得到了消息,估計也不會再去想打永寧了,否則隻要在城下被阻上一兩日,等孫傑從後麵攆上來便是滿盤皆輸;五峰山二十八寨有險可恃也不缺糧草,設身處地地想,換做自己便該會暫時退守一陣再說。雖說帶奢寅潛回去找到大王才是正理,然而大王若是退回大山裡,這一路上便全是敵軍了——為了把大王封堵在山裡,滴水和永寧之間肯定會有軍使頻繁往來,一旦被發現,奢寅鐵定跑不脫,這個險可冒不得。

那便隻好先躲幾天了,等奢寅傷勢好些再想辦法去尋大王。

回到石洞,奢寅已昏睡過去。車勺脫了外衣,跑到小溪旁浸了水,小心翼翼地往他乾裂的唇上滴下去,隨後坐在洞口,從懷裡掏出塊硬餅慢慢嚼起來。山裡的夜風很冷,但車勺不敢生火,這座山就在官道旁,夜裡火光很遠便能被人看到。

第二天清晨,車勺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奢寅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臉色紅得嚇人,伸手一摸,額頭滾燙,車勺知道,若是不能儘快退燒,少寨主定會死在這裡。車勺咬咬牙,使儘全力把奢寅背起來,手裡握了苗刀,一步一步向南麵的大山深處行去。

大山裡沒有路,車勺背上負了奢寅揮著苗刀披荊斬棘,也就隻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大汗淋漓再也走不動了。所幸時間尚早,即便滴水寨有人進山一時半會也到不了這裡,車勺砍了幾株小樹用藤條連起來做了個拉兜,把奢寅放進去,複把他的包頭巾解下來拴了橫梁拖著走——苗家的獵戶打到二三百斤的野豬往往便是這樣拖回寨子,這回拖的卻是少寨主。

日到中天,已轉過兩座小山,車勺也感到精疲力竭了。所幸喀斯特地貌到處都有石洞,車勺選了個迎風處將一直昏迷不醒的奢寅安頓好便去撿柴。

撿了些柴,車勺眼角的餘光瞥見石縫裡有東西一動,於是整個人立刻靜止下來,慢慢解下係在腰間的外衣轉過身來。果然不出所料,一條足足四尺多長的扁頭風(沒發明眼鏡以前苗地對眼鏡蛇的稱呼)豎起半截身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分了叉的蛇信子在嘴裡伸伸縮縮地嗅探著空氣中異樣的味道。車勺側了頭,不去與它對視——這家夥會噴毒,四五尺外可以準確地命中眼睛,若是被噴到人就瞎了。左手略鬆,外衣自然垂下來,吸引了扁頭風的注意力,緊接著車勺一抖手,將外衣下擺向它甩過去,扁頭風迎著外衣猛地向前一竄,車勺閃電般右手疾探,一把攥住蛇頸,左手順勢抓了蛇尾,在空中用力一掄,蛇頭啪地一聲撞在山石上,爆出一小團血光。

午間的陽光直射下來,山裡湧起了蒸騰的霧氣,一小堆火焰嗶嗶剝剝地燒起來。車勺抬頭望了望,火堆冒出的青煙被山風一吹,沒躥多高便消散著混入霧氣中,稍遠一些就看不出來了。於是稍稍放了心,用樹枝穿了已扒皮開膛洗剝乾淨的蛇在火上烤起來。

冰涼溪水的刺激下,奢寅清醒了片刻,勉強吃了幾口蛇肉不久又沉沉地昏睡過去。車勺撿了根小臂粗的木棍塞進火裡,定定地看著它慢慢開始燃燒。

嗆人的煙氣彌漫開來。對此車勺無計可施:遠處有人該是看不到青煙、近處若是有人,則肯定能聞到的。管他呢,把一切交托給神明吧,就像奢寅的生命一樣。

木棍燒得差不多了,車勺拿起來甩了幾下將明火熄滅隨手插在地上。取了幾把草木灰後車勺用土覆熄了火堆,拿了灰白色的灰燼裡麵還在暗暗地透出紅光的木棍回到山洞裡。奢寅臉上早間的紅色不見了,代之以死人般的慘白,連嘴唇也是烏青色。草草包紮斷臂的布條已粘在傷口上,車勺用力一扯,“啊”的一聲,昏迷中的奢寅被突如其來劇痛疼醒了,看了看車勺手中冒著青煙的木棒,奢寅接過其左手遞過來用布包了的樹枝一口咬住,再次望了望車勺,雙眼猛地一閉。

車勺向木棒吹了幾口,灰燼散開,露出了明明滅滅的紅火,隨即左手持定奢寅的斷臂,右手火棒,口裡道一聲“阿寅忍些疼”,向已開始化膿的斷臂處一按……

“唔……”奢寅再次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悶呼聲,然後頭一歪,又疼得昏死過去。

腐臭味和焦臭味混合交織在一起。車勺用柴灰敷了傷口,又再仔細地給奢寅裹了斷臂,正要反身出洞,突然洞裡的光線一暗,猛然回身,幾個人影赫然擋住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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