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回頭的時候,你可以看到你的戰友們都帶著Oakley的墨鏡看著你,一水的頭盔黑眼鏡,你甚至分不清他們到底誰是誰。有時候我們也給軍犬帶上墨鏡,通常情況下就隻能通過叫聲和它們身上的斑點來區分到底是誰的狗。”
眾人又笑了起來,更多的人聚集到布萊徹的麵前,似乎他已經變成了舞台上的脫口秀主持人。
“阿富汗的地貌環境並不與我們見過的有一丁點的相似,即便是加利福尼亞或是俄亥俄,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在我周圍還有細密的灰塵。那些灰塵無時不刻都在你的身邊盤旋,就好像它永遠也不會落到地麵上。可是地麵上也是同樣的細土,像麵粉一樣細,踩上去升騰起一陣煙霧,把你緊緊的籠罩起來。我們有時侯會突發奇想,如果軍隊發明一種探測煙塵的感應器,我們是不是就能發現遠方一團團灰塵裡就是我們要打擊的敵人?那可是要方便多了!”
艾莉聽到身邊輕聲的笑語,布魯克納少將刻意壓低聲音嘲弄著,“該死的阿富汗沙子!”
雖然是反恐戰爭,但好像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這些美國軍人最大的敵人還是讓濾清器都擋不住的灰塵沙礫。
艾莉抬起頭,看到講演台上表情越來越輕鬆的布萊徹,她堅信他一定能達到他的目的。
她又看到了一直盯著自己看的麥克,它蹲坐在下士的腳邊,卻探著身子一直往自己這裡觀望,那一雙毫不掩飾透露出關心和熱愛的眼神,讓她明白了這些軍人為什麼如此的努力不願放棄。
她想起一篇報道,裡麵羅列出上過戰場的軍犬死亡率一直在高達9成以上,除了那些直接死亡於槍彈下的戰鬥犬和警戒犬,這9成裡麵居然有4成是回到基地後人道毀滅的。它們作為一次性的使用品,除了訓犬員,並沒有人在乎它們是否能夠自然死亡。通常情況下,為了安全策略考慮,即便那些經受過戰爭卻沒有死亡的軍犬,也不會回歸正常的社會生活中去。當這些受過創傷變得情緒不穩定的生物成為一種威脅後,它們所經曆的種種都不再被考慮,唯一的出路隻有被它們曾經保衛過的自己人消滅掉。艾莉明白這就是布萊徹他們想要極力改變的。
這一個小群體的人,在竭力保護著微不足道的百分比下幸存的軍犬。他們明知道他們並不能改變這種遊戲的規則,但是他們仍舊為了那些曾經一起戰鬥過的生物而努力付出,也許從那些不能說話的戰鬥犬身上,他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艾莉想明白了這一點,不僅能夠體會到麥克它們的曆程,也可以代入到布萊徹們的心理中去。她從不在戰鬥中丟棄自己的夥伴,這是她以往所奉行的準則。腦海中閃回各種各樣的畫麵,艾莉甚至沒法第一時間確定到底是哪個時空。
“我們不知道雷區有多寬,也不知道它散布的密度,不過總的來說它們絕對不可能一顆挨著一顆,但你要小心踏腳的地方,你想到的,通常你的敵人也能想到。”布萊徹說著,“地雷的詭異之處就在這裡,它其實是一種思考方式上的對抗。我們沒有金屬探測器,遠處被炸到大腿的盧科強忍著痛不敢挪動身體,隻能用皮帶把大腿上部緊緊勒住。我們蹲在二十尺開外,狙擊手想在小土包上架起槍瞄著溝壑的脊線,我們不能等,不僅是因為盧科的傷,我們還知道周圍一定有敵人,而這片雷區肯定是他們布設的陰謀。”
眾人聽著他在講述,就在這間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隨著話語,阿富汗燥熱的空氣仿佛也彙集過來,讓人們忍不住滲出細密的汗珠。
“然而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已經是整個雷場的中心。這是□□新布下的陷阱,因為上一次的巡邏線路上還沒有發現過這些地雷。跑去架槍的狙擊手西蒙同樣沒有預料到這種事,他臥倒的時候直接趴在了一顆OZM跳雷上,我隻聽見他罵了一句,然後就被爆炸的煙塵遮蔽了起來。” 布萊徹說出來的話引來現場女士們的一片驚呼。
“兩次爆炸聲肯定要引來敵人,不論他們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利用這個陷阱攻擊我們,但是肯定他們很快就要來。”布萊徹拍拍在他腳邊的庫克,這隻荷蘭牧羊犬乖巧的坐立起來,眾人看到它失去了一條前腿。不論是誰,他們都為這條狗的遭遇感到惋惜。
“庫克是一條經受過訓練的□□探測犬,它可以聞出TNT的味道,當然……”布萊徹咧開嘴笑了,他在緩和場麵上的緊張氣氛,因為他知道,最終他需要這幫人快快樂樂的幫他寫上請願的簽名,太悲悲戚戚的反而效果不好,“那些基地恐怖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洗澡,凡是他們站立的地方,都可以給庫克提供明顯的方位特征。”
庫克抬頭看著自己的主人,眼中全是信賴。艾莉發現自己心中一暖,而轉過眼的時候,她發現麥克一直在盯著她看。它的熱情同樣沒有一絲一毫的做作,直白的讓人心裡發顫。
艾莉沒有聽到後續的講述,在聽眾人群的笑聲中,她的視線中隻有那條眼巴巴望著她的大狗。麥克付出的強烈情緒中有著它抑製不住的衝動——這條荷蘭紅犬就像是看到了它的主人,或者說它完全把班克斯代入到了艾莉的身上。艾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條軍犬影射,但是她很明白這種感情所代表的意義,這是一種可以為之奉獻出全部的勇敢。
艾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這種感情,她還沒有準備好。就像是她平常的生活,她並不願意把自己的感情投撒的到處都是。在這一世的時空中,她隻想把愛給有限的幾個人。於是她緊張的抿起了嘴唇,思索著、猶豫著、彷徨而無措。
所有人都被布萊徹的講述所吸引,即便是站在外圍的下士。他沒有料到麥克的舉動,當牽繩自手中滑落時,他才發現這個不同尋常的狀況。下士強忍著沒有發出習慣性的聲音指令,也不敢追逐跑遠的軍犬,他怕將整個場麵搞亂,因為布萊徹中尉已經吸引到了眾人的注意,他絕不能當一個破壞者。於是他慌不擇路的挪動身體,希望用最微弱的動作跟上麥克,把它的牽繩重新攥在手中。
如果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