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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碎再次抬頭看向天窗,那隻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模糊的磨砂玻璃。
頂樓展廳是什麼來著?
之前的工作人員培訓裡根本沒有給她介紹,她也沒有在意過。
不過現在隻要打開這扇門就會知道了。
嗯?怎麼回事?鎖了?
林碎試探著拉動這扇鐵門,但她發現這一層的門完全打不開。門上也貼著“禁止入內”的明黃色封條。
人類就是這樣,越是不讓進的地方越吸引人。
“喂!”林碎沒有再找個砸開門的東西的想法。
她的聲音在空蕩狹長的樓道裡幽轉回蕩,猶如身處暗夜的鬼魅四處遊蕩尋找可以承載它的寄宿體。
“你那個槍,借我用用。”
突然被cue到的錢知璟眉頭一挑,她在尋求他的幫助?不過他可沒有把槍輕易交給剛認識的人的想法。
林碎又想翻他白眼,但她確實沒有什麼立場來批判他,他的警惕是對的,倒也沒做錯什麼,她無話可說。
他們仨本就不是什麼值得信任、能將性命互相托付的好隊友。
“那你來?”林碎側開身子,攤開手對錢知璟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錢知璟明白她的意思,林碎已經給了他尊重。他要是再猶豫,這個異化區他們就彆想再出去了。
男人掏出彆在腰後的槍,走上前朝著鐵門射擊。
砰一聲後鐵門中央果然被溶出一個大洞,門鎖連帶著“禁止入內”的封條一起消失在世上。
林碎為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太得勁了,等她出去她也找老板申請一個。
站在一旁的周一順勢拉開門,他表示自己先進去打頭陣。
林碎著實被這貨突如其來的紳士舉動小小驚訝到,她剛才那一巴掌真給他腦子扇清醒了?
錢知璟收起槍後,也抬腳走入頂層這個被鎖死的空間裡。
兩聲倒吸氣的聲音傳來,林碎收回還未踏進門的腳,她站在門口抬頭仔細觀察內部。
頭頂天窗類似剛才讓她進入幻境的那個樓道天窗的完整放大版。頂樓籠罩在大片光怪陸離的光影下,牆上密密麻麻的凹陷裡似乎有些什麼。
林碎眯起眼睛想要仔細看清楚,那些凹陷好像是一個個玻璃罐子,所有罐子裡都漂浮著一團什麼大小不等的黑影。
待她終於看清楚後,她也跟前兩個進去的人一樣倒吸了口涼氣,早餐隻喝了一管營養液的以至於現在已經空蕩的胃開始不斷翻滾,一陣惡心的感覺席卷她的全身。
玻璃罐裡那些黑影是胚胎!
還未發育完全的、畸形的人類胚胎!
密密麻麻鑲嵌在牆裡,粗略估計大概有接近一千個!!
泡在溶液裡四肢緊緊蜷縮在一起,皮膚灰白接近透明,甚至還能看到皮下的血管與骨骼,因為發育不完全,腦袋比身子大的胚胎乍一看還以為是外星人。
為什麼?一家博物館為什麼要收集這麼多胚胎?
這不是展示近代醫學進程的博物館嗎?
林碎現在壓根就不想進去了,誰會想進入一個滿是小孩屍體的房間?
但為了找到出口,她隻能硬著頭皮跟著進入這個詭異的樓層。
走進去後才能觀察到整個空間的全貌。
天窗用彩色玻璃碎片拚湊出一幅聖母與一群形態各異的嬰兒的圖像。孩子們圍繞在身著潔白修女服的聖母周邊,它們像是在跟這位母親講述著什麼…
聖母安靜地側耳傾聽,臉上是充滿慈愛的微笑。
她的包容,她的溫柔,她是聖潔的代表,她仿佛是世界的救贖。
惡心!
周一無端覺得那不是什麼慈愛的微笑。
什麼聖母?
既然是慈悲憐愛世人的聖母,為什麼還要收集那麼多胚胎裝進玻璃罐裡鑲在牆上?
聖母臉上的微笑越來越詭異,嘴角的揚起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錢知璟甚至覺得玻璃上的聖母朝他眨了下眼睛,孩子們的視線也隨著聖母轉移到他的身上。
它們都在看著他。試探的、冰涼的、壓抑的、滑膩的視線,猶如附骨之疽。
逃不掉,他逃不掉了!
聖母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悄無聲息地重複著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