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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碎,不要取下聯絡器,公司需要隨時確認你的安全。”浮黎的聲音在林碎腦中響起,親密到像是打開了一扇冒著潮濕氣息的門,看不清的門後隱藏蠕動著無數黑色觸手的怪物。
林碎不喜歡這種感覺。
“一直在偷窺的人就不要用這種為我著想的語氣說話了吧。”她扔下已經燃儘的煙頭,黑色短靴踩在滿地煙頭的地上又來回碾了碾,轉身朝千江長明離開的反方向走去,“說實話,挺惡心的。”
麵對林碎的嘲諷,浮黎平淡到幾乎沒有什麼脾氣,依舊是公事公辦的態度道:“你的安危關乎整個公司的存亡,請不要任性。”
林碎這人沒什麼特彆喜歡或者特彆討厭的東西,但若是硬要說一個,那絕對就是道德綁架,“你們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請冷靜點,林碎,大多家庭的父母麵對孩子的叛逆也同樣會陷入迷茫,不必擔心,在那一段時間過去了就回歸家庭的孩子也不占少數。”浮黎的語氣冷淡到差點讓林碎以為是人工智能,雖然同樣是在安撫她,但說出口的話更像是在拐著彎罵她。
林碎深知跟這種無趣的人交流得是多麼費勁,“嘖,取了不還是能監視到我。”
“隻要你還存在,無論是牆內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我們都能找到你,林碎。”
浮黎大概也隻是在解釋為何取下耳鏈卻還能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或許他本身並沒有什麼惡意,但不管是什麼意思,這在林碎看來都跟威脅沒什麼區彆。
林碎突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這麼說,我洗澡你也看得見?”
浮黎沉默了片刻,回答卻牛頭不對馬嘴,“從醫學上來說人類的生理結構幾乎沒什麼差彆,女性...”
“喜歡嗎?”
浮黎的呼吸一滯,“我...”
“想要嗎?”林碎的話語帶著明晃晃的引誘,恍若上帝厭棄的女妖莉莉絲重回人間,蠱惑外表聖潔的大天使墮天。
林碎心中忽而膨脹起一絲墮落的快感,她常把自己推進肮臟的泥潭,好似這樣誰也無法再更進一步將她汙濁。
這是自甘下賤嗎?
做錯的是另有其人吧?
猶如一灘死水被投入石子,激起的漣漪在一瞬間變成狂瀾,浮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林碎,你彆這樣。”
林碎總是有能夠輕易讓人破防的魔力,大約是因為她總是連自己都不在乎,於是這樣的人更清楚人們心中的哪一處最脆弱。
“嗬嗬,可惜這輩子你也就隻能躲在鏡頭後麵偷窺了,前夫哥。”她嘲笑浮黎,連帶著自己也一並傷害。
也不知浮黎是不是被林碎一連串夾槍帶棍的話給激怒了,總之他的聲音總算從她的腦中消失。
林碎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隨風滾動的沙土擦著鞋麵劃出看不見的痕跡,溫暖美好的投影都被送往了高等公民的居住區,留給D區的永遠都是這樣的陰氣沉沉,居住在這裡的人長期壓抑著情緒,混亂無序的邊緣地帶連空氣都透露著腐朽的氣味。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見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巨大島嶼,邊緣被扣上一排排粗壯到不可思議的鐵鏈,仿佛被強行拉扯停留在原地的古老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