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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碎在探查確定周圍與腳下沒什麼大問題後三兩步走到了院子角落的秋千旁,深藍色的油漆自鐵欄杆上剝落,吊住座椅的鏈條有一半已斷裂,經由時間腐蝕的鐵索拖曳在地麵,青苔順著耷拉在地上的座椅蔓延,零星幾點白色的小花點綴在上麵煞是好看。
好看歸好看,林碎可不願意見這玩意,在異化域的漂亮小花跟毒蘑菇沒什麼區彆,而且越好看,越有毒。
這沒準還是給人送行的花圈也說不定。
錢多多是除林碎之外第一個察覺到這裡有問題的人,他正想提醒薑厭他們,結果一個沒注意就看見林碎一言不發地直直朝著秋千走去,於是他也顧不上可能會被林碎砍手的風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胳膊阻止她再進一步,“林碎,這裡很奇怪,最好彆靠太近。”
被身後一股力量拉住的林碎轉頭,視線下意識向著錢多多的脖子處盯了兩眼,而後又不著痕跡地將手臂從他手中抽回,“我知道。”
青竹越過林碎身側,站在距離秋千不遠不近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一會,最終得出結論道:“這應該是異化域扭曲產生的錯亂,明顯不符合實際的物體出現代表扭曲值在這一塊區域高於其他地方。”
他們處決者在域內尋找核心也不是像無頭蒼蠅般在異化域內胡亂尋找,像一些異化域就有可能會出現一兩個明顯比周圍環境更加扭曲的物品或者位置,通常是核心還未轉變成屍神之前印象較為深刻的東西,以至於它們變成了屍神也會保留一部分生前的習慣,而核心往往就會出現在扭曲值高的地方。
“按你們的理解,精神病院裡出現秋千就是不符合實際嗎?”常樂似乎是習慣性抬杠,就算是幾乎全員都如同的觀點,他也要從中挑點刺出來。
周一嗆聲道:“難道你覺得這是正常現象?”
雖然他們並不了解一百多年前的精神病院到底是什麼樣子,但秋千這種對於精神病人來說危險係數較高的器械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那倒也沒有。”常樂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說錯話了,隻好聳聳肩,笑著解釋道:“我隻是想提醒一下你們,最好還是慎重一些。”
林碎在常樂說出第一句話時就將注意放在了他身上,常樂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下意識動作都不會逃過她的眼睛——話是這樣說,但事實卻是常樂的表情管理實在太優秀了,她也沒能在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你...”
林碎剛出聲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尖叫給打斷了。
“這是什麼!?”嵐巽小隊其中一位成員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服,顫抖著聲音說道:“人...蝸...蝸牛!?”
林碎跟一眾人等應聲轉頭向叫喊的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霎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有甚者在視線接觸到那詭異到極點的一幕時,胃裡一陣洶湧的翻滾,差點俯下身嘔吐出來。
“操...”林碎也忍不住從嗓子眼裡擠出個臟話來表達她此刻有些操|蛋的心情。
那是一幅怎樣的場景?
一隻形似蝸牛又像是人類的肉球怪物盤踞在距離秋千三四米處的已經腐爛的蹺蹺板上,被泡得浮腫的人類腦袋代替了蝸牛殼,臃腫而血淋淋的軀體從人頭的嘴巴中探出,沒有骨頭的肉隻被薄薄一層筋膜覆蓋,紅白相間之中似乎還能看見一絲肌肉的紋理,外翻的胃袋分泌出胃液用以潤滑,方便它在地上蠕動。
說是蝸牛,但眼睛卻長在“殼”上,人頭上的眼球不分黑白,全部被濃墨色覆蓋。那眼皮仿佛被粘上了502膠水強行撐開眼睛,彆說眨眼,就連假裝閉合的動作也沒有。
另一位隊員驚恐出聲:“剛才還沒有,它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人蝸肉軀上探出的兩根細長觸角模仿著普通蝸牛的習性,它們晃動柔軟的觸角,像是在探查林碎等人的位置所在。
名叫蒼耳的少年注意到了這一點,在此刻他不得不壓低聲音以免驚擾那隻人蝸,“操!趕快離開這裡!不然會被扭曲!”
待他轉身卻發現身後的草叢裡也有幾隻人蝸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緩慢蠕動著。
周一伸手將林碎攔在身後,姿態做保護樣,“不行!我們被包圍了!”
“彆怕,它們行動緩慢,我們可以繞過它們先跑出去再說!”嵐巽小隊有人提議道。
林碎計算了一下圍在他們周邊這些人蝸的蠕動頻率,如果他們能把握好人蝸的運動規律,在越過它們時加快速度,那麼這確實是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這對常年都在進行身體訓練的處決者來說,基本沒什麼難度。
“可以,距離近的先走,注意頻率,注意腳下,千萬彆碰到它。”林碎此話一出,距離人蝸最近的幾個處決者差不多準備動起身。
人蝸的動作的確很緩慢,兩個小隊大部分人都已快速越過它們身邊,它們卻像是才發覺到一般挪動肉軀。人頭上的眼睛向外凸出,一整顆眼球擠開眼眶伸長轉動。
眼球後麵連接著的細長觸角與肉軀上的幾乎沒什麼區彆,它托起兩顆圓滾滾的黑色不規則球體前後晃動。
此時還有一部分人包括林碎還被困在人蝸的包圍之中。
林碎隻覺得這群人蝸好像跟她以前遇見過的不太一樣,但具體有什麼不一樣她還沒完全察覺到。
她看著同自己留在後麵的人一個個成功突圍,最後隻剩下了她、錢多多和青竹,還有一個嵐巽小隊的成員。
林碎對它們即將爬到她麵前這事倒沒感覺到什麼危險,總之她要從包圍中跳出去對她來說也是很簡單的。
“趁現在它們還沒把路堵死,快走。”青竹拍了拍隊員的後背,示意他趕快離開。
那位隊員見前麵的人全部都順利通過,心裡的害怕也減輕了不少。他微微壓低身體,視線緊緊盯住前方兩隻人蝸之間間隔的空隙,右腳撐地準備發力,隨後一腳蹬出,他一整個人的身體都隨著向外衝刺出去。
已經成功越出的常樂站在外圍看著緩慢移動的人蝸牛和正向外跑的那位隊員。
突然他渾身一震,發現那人蝸的移動軌跡似乎有些偏離它們之前的方向,那位隊員要是沒發現,絕對會與其中一隻人蝸碰上。
情況危機,常樂已經顧不上會被怪異物注意到的風險,急忙大聲阻止道:“不可以!你彆動!”
但卻是來不及了,那人已經衝到人蝸麵前,準備躍起翻身跳過去。最靠近他的那隻人蝸沒什麼動作,但他未注意到自己身側的另一隻,觸角轉動墨黑眼球作勢向眼眶裡收回,笨重的肉軀從地麵抬起,如同彈簧一般壓縮,同時扯長肌肉,讓肉身能夠占據更大的麵積。
林碎同樣注意到了那隻人蝸的異常動作,大約猜到了它要乾什麼,不過她卻隻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聲提醒。據她目測,人蝸的舉動根本阻止不了那名隊員跳出去,最多也就隻能觸碰到他的身體一下。
她不清楚這個異化區的怪異物觸碰到了人類會對人類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所以,這正好是一個驗證的機會。
“我出來了!”那名隊員成功越過人蝸的包圍,猶如劫後餘生般興奮地喊著,轉身向青竹招手,“隊長,你也快…”
欣喜的聲音戛然而止,方才還歡呼雀躍的少年此刻像是被定住了身體,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變從他揮舞著的手臂開始。
“阿羅漢!”眼看著自己最後一名隊員也成功脫離包圍,青竹還沒來得及替他高興,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年一點點被扭曲。
少年指尖的肉凹陷向內,骨頭摩擦著擠壓變形,作戰服被逐漸壯大的身體越撐越大,幾乎已經能夠聽見衣帛撕裂的聲音,頭麵上露出的部分變得與那些人蝸一樣蒼白浮腫。臉上麵具勒著皮肉,緊扣在一起的關卡繃得死死的,眼看著下一秒就要斷裂落下的樣子。
哐當!
麵具終於支撐不住,紮在一起的係帶猛地斷開,從臉上落下的同時,少年嘴裡也跟著大口嘔出紅色的可疑物體。
林碎從始至終都很鎮定,她站在人蝸的包圍圈內,仔細瞧著那從少年口中滾落的紅白物。
柔軟的,似乎還冒著熱氣,似心臟般跳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