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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這邊剛被林碎推出去,耳邊悄然響起一道泡沫破開的聲音,但那聲音太輕了,輕到就連呼吸聲都能將它蓋過,於是常樂什麼都沒發覺。
他再次抬眼時便看見了那張狹窄的病床上,原本淩亂的被褥中凸起了一團,像是一塊平白無故腫起的大包。
緊閉的廉價窗簾起不了遮光的作用,倒是能夠稍微遮遮視線,不讓外邊看見這屋內的景象。
單人的病房跟其餘多人病房的空間是一樣的大小,但這裡麵空蕩得隻剩一張病床和一套桌椅,其餘什麼都沒有,跟刮了白的毛坯房沒什麼兩樣。
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仿佛這病房內本來就該是這樣。
常樂走進了些才發現,病床上凸起的那團被褥正止不住地輕微抖動著,床頭與床尾散落著約束帶,像是一條條盤踞在一起的黑蛇,難免給人一種空蕩陰森的感覺。
他看著床上那坨不明物體,糾結地皺了皺眉。
林碎在訓練時跟他們說,要想在屍神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就得讓自己融入這環境中,簡而言之就是——“裝”。
沒錯,就是裝瘋賣傻的裝。
林碎說強者從不抱怨環境,人不行就彆怪路不平。
她還說,既然屍神能讓人扭曲,那他們就得比屍神更加扭曲,讓它們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打工人的怨氣衝天。總之,隻要勇敢點,將生死置之腦後,就會發現世上本就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條條大路通墳墓,沒有活路有死路,沒有路就創造一條路,創造不出來就走屍神的路讓屍神無路可走,隻要是路就能走,不敢走就爬,像猴子一樣蕩著走,實在不想走就就地躺下,反正躺哪都是躺,死哪都是死。
林碎還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跟他們保證,隻要他們癲到能夠跟怪異物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地步後,就算是單刷三級異化區都不在話下。
就像她一樣。
常樂雖然不清楚她這些歪理的依據是從何而來,但如果非要讓他評價的話,他隻能說——林碎真的是一個不顧他人死活且很有信念感的“演員”。
不管是在異化區內還是在其他地方,林碎都在演。
就好像,她演得連自己都騙過了一樣。
但她太假了,常樂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嘴裡沒有一句真話,也就隻有像他弟弟那樣的笨蛋才會相信。
方才他假裝配合她,就是想看看她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才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重蹈覆轍。
常樂捏緊手中的鐵皮病曆本,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蔓延,要不是此刻時機不對,他還真想將林碎那虛偽的麵具給撕扯下來。
藏在被褥下的存在似乎是感受到了常樂向祂走來時所發出的動靜,不自然抖動的幅度變得更大了,看著就像是一隻正在甩毛的大白狗。
常樂深呼吸一口氣,糾結著是否要用手去把那團被子掀開。
方才院內另一個小隊的成員被扭曲的畫麵還曆曆在目,若這團被褥下的存在與那人蝸一樣具有危險性,那麼在他掀開被子的一瞬間,裡麵的那個玩意就很有可能會對他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