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
晚。
離找到德川愛莉的地方,差不多十幾裡的距離。
也就是她之前帶蘇明回去的暫住點。
“……”
德川愛莉臉色蒼白如紙,泛白的唇不停顫抖。蜷縮在單薄的被褥上。
“很冷嗎?”
蘇明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
非常燙。而且充溢細密的汗珠。
略微抽搐的手腳又完全相反,冰冷刺骨。
不是因為什麼傷。
蘇明之前也看見了,聽到那些人說的話了……這家夥吃了怪物的肉。
眼睛不瞎就能見到,她嘴角依然殘留著些許怪物肉塊的殘渣。
6月6日。
淩晨。
隨著蘇明又是幫她用乾淨的繃帶打濕額頭,又是給水喝之類的,她痛苦的樣子有所緩解。
邊上燃著的火堆,或許也有幫助?
蘇明沒吃過那東西的肉,不知道德川愛莉到底是個什麼體驗……隻是說,看著那種死死咬著牙冷汗直冒,不停抽搐的狀態,估計是有點難捱。
現在似乎睡著了。應該沒事吧?
要做彆的,蘇明也不知道該做啥……她這根本不能歸類於發燒,找退燒藥來不一定就是治愈,也可能會讓情況變壞。
“啪嗒。”
蘇明點燃一隻香煙,注視升騰的火焰。
右手剛才觸碰到德川愛莉的身體,倒是一點額外反應也沒。
也是。
雪兒再怎麼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鬨彆扭。
6月6日。
淩晨。
蘇明看了看找到的舊手機,時間是2點。
“……”
去找上一層找破桌椅拆柴火,剛把桌腿扔進火堆,見到德川愛莉勉強坐起來。
她的外套太束身,加上沾了很多不知名的汙穢……圖方便,蘇明直接給脫了。
現在的她,隻有一件淺綠色的修身長袖。沒有什麼花哨的內,興許是為戰鬥方便,隻簡單的在胸口纏幾圈綁帶。
“要喝水嗎?”
“……”
麵對蘇明的詢問,也隻是呆呆的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蘇明遞過去水瓶,她又會接。
“咕嚕咕嚕。”
也會喝。
“啪嗒。”
蘇明繼續往火堆裡添柴,她則是喝完水後,拿著空瓶子繼續盯著升騰的焰火。
“你也看見了吧?”
起碼過三四分鐘,德川愛莉才開口。和被蘇明擦乾淨的,稍顯稚嫩的臉一樣,其實她的聲音也……嗯,挺嫩的。
說不上多清冷,也說不上多嬌氣。就隻是一種不鹹不淡的平靜,大概。
所以。
“看見什麼?”
蘇明再度點燃一隻香煙,輕吸一口。
“我是……”
德川愛莉視線終於從火堆那挪開,盯著蘇明,“靠吃怪物的肉進步。靠吃它們走到現在。”
“沒親眼看見,但知道。”
“……”
短暫沉默,她又再度開口,“嗯,我的身體……也許早就被汙染了。你可以像他們一樣找保護措施,也可以把我當做怪物。”
“現在,你全都知道了。我對你而言到底有什麼價值。還是沒任何價值。”
“剛才的樣子不是第一次了吧?”
“……此前,都是低級怪物。”
“是嗎?那麼,之前為什麼會把怪物當做你的父親?或者說……我覺得你的父母不在了,好像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
“這和我的價值有關係嗎?”
第一次,從她眼神裡窺見彆的情緒。
“……”
她的父親沒死透。成了怪物嗎?
“我知道,對那些家夥的手段對你而言沒任何作用。”
“我從頭到尾也沒反抗過。但你說的……給我自由。我當真了。”
“如果要以此覺得我擅自主張,你可以請便,隨意處置我。”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蘇明沒追問。
隻是站起來,扔掉隻吸了一半的香煙,披上外套。
“不,你想多了。”
“我隻是偶然路過,順手救一下。”
“不想說可以不說。我也沒什麼深究彆人痛苦的xp。”
“但被人救了,先不管報酬,是不是該先說句謝謝?”
“……”
“……謝謝。”
德川愛莉在那愣了好久,才勉強擠出言語。
6月6日。
淩晨四點。
蘇明重新回到他單獨找到的小店鋪。這地方原本應該有不少庫存,但現在都被搬的七七八八。
反正蘇明隻找到幾個包裝袋完好但是被人踩碎的餅乾。
【你、你沒有喜歡她吧?】
隻要一放鬆,右手就能被雪兒控製,寫字。
喜歡
?
“怎麼可能。”
再怎麼說也沒到換個衣服就能發情的地步。
【她,有一點可憐。】
“現在不可能,但等她不可憐的時候。也許就可能了。”
【……】
右手很長時間沒動。
蘇明都打算解釋剛才是開玩笑,又動了。
【頂多……可以當女仆。】
為什麼最開始覺得如果安詩瑤在身邊,自己能收收味,提高道德底線呢?
因為在那時候不僅僅是點數不夠,更是想到……雪兒也許會變成這樣。非但不製止,甚至會助紂為虐。
【柏拉圖,你要是當著我的麵又多一個】
【……】
會怎麼樣?
【你、你就彆想……我當抹布。】
但,右手是自己的。要不要當抹布難道不是自己說了算?
話說回來,蘇明還真有點不爽。
第一次救她就算了,第二次救完雖說她可能因為幻覺受到衝擊,但好心好意照顧到那種態度……還是那態度。
求著去幫她複仇?
沒那必要,反正德川愛莉出什麼事自己這邊會有提示。比誰更像是‘不高興’?比誰更能‘不說話裝高手’?那估計比不過自己。
6月6日。
淩晨四點。
ccb銀行大樓。我的暫住點之一,這裡曾經是伊豆國五大銀行之一。現在卻變成十樓以下全是怪物的溫床。靠十樓的鐵閘門擋住。
兩年前,我也想過能不能團結有誌之士一起複仇。
可很奇怪。
沒人會像書裡寫的越戰越勇。先前恪守規則很禮貌的人,經過一次次生死後……一次比一次更放縱。
‘那怪女人又在訓練嗎?’
‘誰不是被怪物毀了家?有什麼辦法。’
‘那些富人把最好的資源都占了,結果變成怪物。到頭來反倒要我們這些什麼也沒得到的窮人去拯救世界。神經病。’
‘就活該變成怪物。’
‘活一天是賺,活一年是大賺特賺。誰在乎?反正老子不在乎。’
‘……’
逐漸,比起珍貴的食物、水,他們更重視精神藥品、香煙、女人。再也不會對救出來的女人有什麼成就感。
隻會是一種看著商品估價的惡心嘴臉。
‘這次的貨還不錯嘛。’
‘能爽一陣子。’
‘……’
那種營地,有什麼可呆的?
‘這家夥吃了怪物的肉?’
‘絕對吃了!我親眼看見!’
‘……’
再之後,偶然被撞見。就連我救過的人也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對‘人’不抱任何期待。
也不在乎是被人當成怪物還是什麼彆的,孤狼也好……至少我可以一門心思做想做的事。
我能吃怪物核心部分的血肉得到一點點他們生前享用過得培育資源,藥劑。為何不做?
了不起,到最後也隻是變成怪物或者死掉而已。
他,那個男人……又到底是什麼?
自由?
單純的好人?
能把我從,可以製造幻覺以前壓根沒見過的怪物麵前帶走。
很強……非常強。強到我能想出的任何伎倆,在沒做之前就知道會失敗。
強到然我妒忌。
如果我有那種實力,那種膽敢用爸爸來和我對話的怪物……絕對會一刀砍下它的頭顱。
到現在為止,吃過怪物肉的副作用還在延續……使不出一點點力氣。
身體各處仿佛都在慘叫。胸口有強烈的灼燒感。
所以。
為什麼?
如果認為我沒任何價值,那要麼就隨手殺掉拿走我的資源,要麼就是懶得多看我一眼,不會管我的死活。
我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在意?
6月6日。
中午。
我隻吃了一點乾巴巴的麵餅和水,便出去了。
心中的焦躁根本沒法抹除。
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而焦躁。
“……”
再度引出來合適的低級怪物,哪怕是拖著這種仍然疲憊的身體,也能用武士刀逐個砍殺。
“噗呲——”
越是砍下它們那惡心的觸手,我越能明白。僅僅通過我自己……彆說饞食高級怪物的血肉到底有沒有用,首先,我自己根本辦不到。
這些低級怪物的血肉,對我已經沒用了。
也許,我根本活不了多久。吃了這些家夥的肉,我的身體能好到哪兒去?
看不到儘頭的怪物群。
哪怕今天殺100個,明天再殺100個……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到想象中的實力?
原本已經麻木。
所以才在明知道不是高級怪物的對手,依然遲疑,想去挑戰,突破。
如果沒他出現,現在的自己早就沒了思考
能力。
焦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