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個毫無征兆的早晨,齊夏在這間空屋子之中再一次創造了自己。
他感覺自己已經達到最佳狀態,現在他心係整個「終焉之地」的一切。
他想念這裡的每一個人,他想要帶領眾人逃脫。
他開始全麵調動身上的「生生不息」。
此刻便是屬於他的最後一天。
可他隻差最後一步便能完成一場最偉大的重生,那就是洗脫「神性」,找回自己全部的「人性」。
他抬起頭,望著眼前另一個齊夏,那齊夏也望著他,二人神色同樣深邃。
“這裡的「參與者」每十天就會回到這裡,包括你。”齊夏盯著眼前的齊夏說道,“我已經曆了永恒,接下來的事交給你了。”
“那……你呢?”齊夏問。
“我在用光「信念」之後會陷入沉睡,需要你殺掉我,否則下一個「輪回」會出現問題。”齊夏回答道,“我的記憶也會隨之飄散在空中,等你有朝一日慢慢拾取。”
“真是……辛苦你了。”齊夏喃喃地說道,“這麼久以來……辛苦了。”
“辛苦的是我們,不是我。”齊夏麵無表情地搖搖頭,“在你重生之後,我會將你的記憶大量刪除,為確保我們不會失敗,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全都會變成你的潛意識,助你在找回全部的記憶之前,穩步前行。”
“有勞了。”齊夏答應了一聲,走到齊夏麵前緩緩坐下。
二人相隔圓桌,四目相對。
像是一場久違的相見,又像是在醞釀著一場絕望的離彆。
“齊夏,我會消解春、秋、冬身上的罪,以便他們產生自我懷疑,更快覺醒出反叛意識,將來的你也會更快察覺到哪些人是精良的合作夥伴。這三人有朝一日將分彆引領「反叛者」、「參與者」、「原住民」和你並肩作戰。”
“好。”齊夏頓了頓,反問道,“那我們自己……呢……?”
“我們……”齊夏沉默著,開口說道,“我們隻是一個欺詐了二百萬的……騙子。”
齊夏神色沉重,隨後點頭道:“好……我們,隻是騙子。”
“我會略微調整房間內所有人的記憶,混亂地加入「二百萬」這個概念。”齊夏又說,“其他人應該不會發現端倪,可你一定會通過這個線索逐漸發現「我」的存在,屆時你、我、白羊三方將聯手衝破這裡,天龍避無可避。”
齊夏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內容嵌刻到自己的潛意識之中。
“由於潛意識的影響,你會看到不一樣的「現實」。”齊夏又說道,“畢竟所有的「現實」都是入夢,一開始你會被自己欺騙,看到虛假之中真實的「家」,可隨著回到「現實」的次數增多,隨著你的記憶增多,你將在夢中逐漸看見「現實」崩塌,你的夢裡會浮現血肉之城,這才是你夢境的真實樣子。一座完整的血肉之城將賜予你最深的絕望和最強的「回響」。”
齊夏說著話,眼睛居然開始泛紅。
另一個齊夏聽後閉上眼睛,深歎一口氣:“我知道了。”
“若是時間吃緊……那就想辦法吸引天龍出手,他會助你看見真正的血肉之城。”齊夏又叮囑道,“可是一定要小心,我們內心的血肉之城是最脆弱的夢,它從建築到路人全部都是虛假的,所以極其容易崩塌,如果有可能,想辦法在夢境當中建立一個「守護者」,防止天龍和其他「入夢」的侵襲。”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跟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講話。
“好。”齊夏再一次點頭。
“我會將楚天秋的絕症複製給你。”齊夏話鋒一轉又說道,“這個絕症將會抑製住你的悲傷,讓你更容易覺醒「生生不息」而不是「靈聞」,隻不過……”
“隻不過我們自己走不掉了。”
“是。”齊夏沉聲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妥。”齊夏回答道。
“不妥?”
“是,不要「複製」。”齊夏說,“把它「轉移」給我。楚天秋沒有理由死在這裡或者外麵,讓他活下去。”
“合理。”齊夏聽後麵色沉重地點點頭,“雖然楚天秋記憶中自己身患絕症,可那個絕症在你醒來之後將會在你身上了。”
“好。”
齊夏的麵色逐漸失落起來:“你要切記,「隻要想念,就會相見」。”
齊夏盯著他,麵色動容地問道:“你……還好嗎……?”
齊夏沒回答,隻是搖搖頭說:“這條路上,我、白羊、你自己,都已經安插了無數幫手。無數人都會加入這場行動,甚至連「業力」和「因果」也在幫你……”
“我會的。”齊夏點點頭,“我將帶領所有人,攻向整個「終焉」的頂點。”
“我們的初心……一直沒有變過,是吧?”
“是。”
“答應我……你一定要帶所有人離開這裡,可以嗎……?”
他的稱呼不知從何時由「我們」變成了「你」。
他的聲音也非常輕微地哽咽了起來。
若不是這房間安安靜靜,天龍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強如齊夏,在此時居然哽咽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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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越了永恒,他經曆過無窮。
他隻身一人,甚至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說話的對象。
而此時,他又要在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下離開了。
明天醒來,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事,無論是嶄新的齊夏,還是已經瘋癲的人羊,他們隻有一絲殘留的潛意識,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這一路……真的謝謝你了。”另一個齊夏也微微顫抖著說道,“我會讓所有人逃離這裡,我答應你。”
“我很累,我想要睡一會兒。”齊夏苦笑一聲,哽咽之聲更加明顯了,“走之前……能和我……道個彆嗎……?”
齊夏神色也閃過一絲悲傷,他走了過去,緩緩舉起手,放在齊夏肩膀上,輕聲道:
“齊夏,晚安。”
聽到這句話,一滴淚水終於從齊夏的眼中滑落。
他低下頭,抓著自己的頭發大聲痛哭著,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徹骨的孤單和無儘的痛苦在此刻全部爆發出來,澆灌著他已經變成鉛塊的鐵石心腸。
何其漫長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