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立香當然不會知道。她向來以友善待人, 多年來一直秉持著這樣的信念, 來到迦勒底之後更是勤勤懇懇, 力求讓自己成為一名合格的禦主。畢竟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她的這段旅途並無任何可參照的對象, 一切她該知曉的事物都來自於萬能之人與同伴的教導,英靈們的存在對於她來說更像是一種跨越了時間長河的奇跡,她有禦神的能力,卻幾乎對此視若無睹。
她想和英靈們成為夥伴、戰友,更近一步的, 或許有機會是摯友——但,絕不是這種關係, 這種能夠隨意接吻的關係。
即便在魔術師的世界裡, 這隻是補充魔力的一種方式。又或者, 以她在哥譚住了近四個月的見聞來分辨, 歐美人對唇舌之間的親切交流遠沒有世界的東方那樣保守。
可她確實就是普通人, 並且來自亞洲。這種親密的觸碰於是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曖昧而情/色的意味。
藤丸立香的心跳快如擂鼓,正在不可遏製地加速,血液在她的皮囊下翻騰,火熱地燒進骨頭裡,然後升騰的熱意最終在她的腦袋裡發酵。
聽見自己心臟用力跳動的那一刻,藤丸立香忽然絕望且清晰地意識到:我不會拒絕。
布倫希爾德的歎氣又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的另一位英靈夥伴遠在另一個時空,卻遙遙地望來,似乎在那個時刻便已經看到了屬於藤丸立香的這個未來,她說:禦主,愛是一種很複雜又很痛苦的東西。
窗外是磅礴不止的大雨,試圖滌濯這片大地,而他們身處在一個漏風而冷落的破舊屋子裡,所有人都在沉酣,隻有她和她麵前的這個人站立著,微弱的燈光在他們的臉上留下細影,濃厚的水汽充斥在藤丸立香的鼻腔間。
她聽見自己乾巴巴地開口,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她說:“好啊。”
傑森輕笑了聲,又走近了一步,然後更近,藤丸立香不得不抬起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
白熾燈太暗了,剛才不知道是誰把其中一盞給砸壞了,本就不足夠明亮的房間變得更昏暗,傑森的臉在其中晦暗不明。
在肌膚相觸的前一秒,藤丸立香有過片刻的質疑魔術師們研究出這種魔力交換方式的正當性,但在傑森將手心貼在她臉上的時候,所有的念頭都飛快地褪去了,她迷蒙地睜著眼睛,看著傑森。對方那雙幽綠色的眼瞳中含著一種難以究詰的勢在必得,她的心口又是用力地一撞,像是被一截大木樁撞過的銅鐘,發出輕微的無法停止的顫抖。
傑森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仿佛是在為她拭去從外麵沾染到的雨水,拇指在藤丸立香的下唇上抹過,他傾下身,帶著一股冷意,毫不猶豫地貼上了自己的禦主。
鼻尖比起嘴唇要更先相碰,她棕色的雙眸愣愣地看著,有些傻傻的,傑森貼著她的唇瓣微微側過頭,含糊不清地指使道:“閉眼。”
不知是腦袋發蒙還是她認為就這樣直直地盯著看確實不妥,藤丸立香聽話地閉上眼睛,眼睫不安地顫動著,緊張得像是在慷慨赴義。
傑森又笑了一聲,可能是覺得她這副樣子很惹人喜愛,舌尖輕輕地掃過她的唇線,藤丸立香的身體立刻抖了一下,向後一躲,傑森沒有猶豫,再次貼過去,用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後頸。脖頸被他的手推著往前,一個恰如其分的角度,讓嘴唇又一次貼合起來。
藤丸立香橘色的頭發淋了半個晚上的雨,有些濕漉漉的,但從視覺上來看卻總是很溫暖。無數次,他的禦主就站在自己的邊上,他低下頭,看到一片亂糟糟的橙發,或是有時會紮歪的馬尾。而他就看著,像是在看一塊精雕細琢的寶貝。
傑森不免在心底歎息一聲,這個宇宙的傑森不愧是他的同位體,隻是和他見過那麼幾麵,就能看出自己的心念。
藤丸立香微微張開嘴,傑森毫不客氣地深吻進去,如果說這隻是在單純的魔力交換,那好像顯得他格外正人君子,用上這些技巧也未免太過花哨,但他承認自己確實彆有用心,於是心安理得地帶著一些捉弄人的惡意熟練地卷過她的舌尖,磨蹭過上顎,將這個吻交織起來,變得難割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