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蹙眉:“彆讓我說第二遍。”
想起他剛剛走的那麼堅決的樣子,徐魯就是不肯鬆口,聲音揚高了些:“我有腳,會走。”說著就側過身抬腳。
江措“嘖”了一聲。
他直接起身,也不打招呼,直接俯身攬上她的腰,將她攔腰抱起。徐魯驚呼出聲,掙紮了一下,無奈他手勁太緊,根本掙脫不開。
“再鬨我真不管了。”他忽然出聲道。
徐魯知道他說到做到,就像當年一樣,一句話都不留那樣子不見了。他從不打聽她,她也不打聽他。
她抿緊唇,淚水混著雨水無聲的往下流。
他抱著她,卻不看她,目光筆直乾淨,身上有煙草味。兩個人身上都濕了,此時黏在一起,雨水把他的味道也衝淡了。
郊外到鎮子走的快了也不遠,十幾分鐘就進了鎮子。雨水很冷,他的身上很暖,徐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隻覺得他走到一家門口,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老婦人,看見他懷裡抱著個睡著的小姑娘,匆匆開了門讓他進去。她感覺到頭頂有昏暗柔和的燈光,兩個人說話聲音很輕,很低。
“這麼晚了還過來?都濕成這樣了。”老婦輕聲細語,“快抱裡屋去。”
江措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孩子,她隻有睡著的時候還挺乖,不那麼伶牙俐齒,給個台階都不下。
“愣著乾什麼,快呀。”婦人催道。
江措應聲疾步走去裡屋,將徐魯慢慢放到炕上。她的臉頰有些不一樣的潮紅,閉著眼也皺著眉頭,像是很難受。
他抬手覆在她額頭上,像被開水燙了一樣。
坐了一下午的長途,還暈車,腿傷也沒好徹底就敢荒郊野外的跑,又淋了很久的雨,不燒才怪。
“麻煩您給她換身衣服。”江措回頭對婦人說,“我出去一趟。”
徐魯睡得迷迷糊糊,隻覺得身上舒服了很多,也暖和了,她滿足的嚶嚀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屋裡光線柔和,婦人正拿著熱毛巾給她擦了擦手腳。
過了會兒江措回來了,手裡拎著退燒的藥。他拿著勺子將藥一點點碾碎成粉末,用水衝開在碗裡。
婦人輕聲道:“我來吧。”
“麻煩您了嬸子。”他說。
婦人看見江措站在那兒,便道:“幫我扶起來。”
江措走上前去,輕輕托起徐魯的頭,讓她的背靠在自己懷裡。她吃藥的時候有些不老實,嘴巴閉的緊緊。
他低聲輕哄:“妍妍,張嘴。”
懷裡的女孩子好像真聽到了一樣,乖乖的張開嘴巴。婦人看了江措一眼,無聲笑了笑,又低頭給徐魯喂起藥。
藥喂好了,婦人收了碗。
江措將徐魯的頭輕輕放在枕頭上,掖好被子,關了燈,從屋子裡輕步退了出來,去了門房小屋。
小屋裡燒著爐子,婦人拿了衣服進來,看見江措便道:“這是牙子生前我給他買的,還沒來記得穿,你換上,嬸子去給你倒杯熱水。”
說完將衣服遞到他手裡,轉身出去了。
江措換好衣服,坐在爐子邊的板凳上。
半晌,婦人端著杯熱水回來了,掀開門簾,下巴朝著裡屋的方向抬了抬,笑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呀?”
江措低了下頭又抬起,笑了笑:“過去的事兒了。”
婦人搖頭說不信,道:“過去了還記著人家姑娘怎麼吃藥,沒見過碾成末的,以前不定怎麼往心肝裡疼呢。”
“嬸兒。”江措無奈。
“我就說這都兩年了,你身邊也沒見有個人。”婦人說,“這姑娘眉眼生得好,一看是個心腸軟的。”
江措聞聲笑了:“您打哪兒看出來她心腸軟?”
婦人輕搖頭道:“你這性子和牙子他爸一樣,心裡怎麼想嘴上卻不說,也不怕憋出病來,真把人家姑娘氣跑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江措低聲:“早氣跑了。”
婦人歎息一聲,問道:“對了,今天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這一問,江措想起他下午趁所有人都上車了,還去檢查了一遍,總覺得不像意外。他猶豫了一秒,簡單說:“車半道出了點問題。”
“以後忙著就彆過來了,又遠又偏的,你的孝順嬸兒知道。”婦人輕聲道,“牙子能有你這麼個兄弟,不算白活。”
江措道:“以後這話不許說了。”
婦人濕了眼眶,笑著噯了一聲。
“我想起牙子剛入伍那年,你第一次帶他出去救火,他後來給我打電話可驕傲了,說自己第一回做英雄。”婦人笑說,“你不知道嬸子害怕的呀,還不能讓他聽出來。”
江措跟著笑了:“他那回高興了好幾天。”
“可不是,這孩子好像不害怕一樣。”婦人說,“彆人說一句他那工作的不是都不行,以前還真沒見過他這樣子。”
鄉下的夜晚好像漫長,爐火燒著,有人說著話,屋子裡暖和的不得了,屋外的雨聲漸漸大了,襯的這夜又長又靜。
婦人說到興致處,道:“我想起來了,他高中好像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不敢和人家表白,把照片藏到褥子底下,可把我樂的。”
江措挑眉:“還乾過這事兒?”
“多著呢。”
“您慢慢說。”江措笑。
“有一回呀……”婦人就那樣坐在炕上,蓋著被子,歪著頭,想起什麼說什麼,時不時的看江措一眼,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道,“那女孩叫什麼來著?”
然後一拍被子,說道:“妍妍,好像是左邊一個女,右邊……”
江措輕聲接上去:“右邊是開。”
“對對,就是這個字。人長得好看,名字也挺秀氣。”婦人說到這看了一眼江措,“裡屋那姑娘,我剛聽你叫她什麼來著?”
江措頓了一下,說:“她也叫妍妍。”
屋外雨打著窗戶,爐火燒得更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