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隻是一介皇商,王家夫人也不過是商賈之婦,雖圓滑有餘,但言辭間總含著些商人獨有的刻薄算計,讓人不悅,卻又找不到理反駁。可王家是真正的富可敵國,僅僅一年的收益就足以養活半個京城了。
“與王家夫人無礙,她很好。”王家雖精於算計,但卻是實打實地良商,如不是他們,滁州熬不過那百年難得一遇的水患之災。可最終,卻是被寧王奪了家財,一族儘滅。
“是我自己想通了。”
聽雨苑內,一隻小雀兒從院牆的一處飛過,輕盈地落在了新出的翠竹之上,壓彎了枝頭,綠葉的影子在夕陽照映下,於白牆上留下了一幅畫。
終是重回到這院內,林茹月不免有些恍然,怕這一切仍舊隻是幻影。
“夫人。”連翹端著水盆,於門外對著人俯身問禮道。
林茹月起身去迎,竹影搖曳的院外一位麵容儒雅剛毅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上是未換下的官服,似是剛從那裡匆匆趕回來一般。
“你醉酒了?”林啟山看著女兒微紅的臉頰,語氣冷冽,一臉嚴肅。
若是從前,林茹月定是有些膽怵。可眼前是活生生的父親,是愛她如命的父親,霎那間林茹月的眼眶濕潤不已,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林啟山立刻慌了手腳,該死,他可是嚇到她了?心中擔憂,麵上卻不顯,冷著一張臉道:“哭什麼?先把醒酒湯喝了。”
身後的丫鬟連忙將醒酒湯送了過去,林茹月平日最是討厭這苦澀的湯水,今日見父親送來,竟是一飲而儘。
“你們先下去吧。”林茹月將空了的藥碗放在一旁,繼而又屏退了下人。
院內,隻有她與父親兩人。牆角一隅的小黃花開得燦爛,比夕陽更溫暖。
此刻,林啟山心中的擔憂更甚了。“可是今日,遇到了什麼事?”
重生一世,林茹月明白了許多。
真正關懷她的人,隻需一眼,便知曉她心有憂慮,擔憂她在外的境遇。可寧王從未想過這些,他隻是利用她,利用林家。
“爹,女兒知錯了。”林茹月驀然跪下。
“你可知自己錯在哪兒?”林啟山歎了口氣,人總是要自己碰壁了,才能認清現實,才能服輸。可等到林茹月真的碰壁了,身為父親的他亦是痛心。
“錯在,將林家置於烈火之上。”北齊內憂外患,早已不負高祖時的強盛繁華,每代皇室的更迭都是影響著世家的命運,影響了百姓的生死。
林家三代文臣,兩朝之相,門下學子無數,名震三國,位於北齊四大世家之首。然而,卻因林茹月的一時情亂,毀了林家的百年根基,害了爹娘。
日暮西沉,最後一縷紅光散落在碎石小徑之上,染了一院春色無儘。瞧著林茹月這般模樣,林啟山既是心疼,又是欣慰,他的女兒總算是長大了。“你入太學,與皇子同窗。學經緯之道,是為天下,而非一人。”
“女兒,謹遵父親教誨。”幼時,林茹月曾不止一次地遺憾,為何自己不是男兒身。可她卻忽略了,父親對她的教導與男兒從無差彆,是她自己走岔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