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時,他背棄了恩人的協力之盟。
他是遭人唾棄的雀部內鬼。他是無人可憐的可憐蟲。
紅姬微微一笑,說:“活人的債你先償,死人的債你就到地下再去償吧。”
殷泉又悶悶灌了一杯酒,身體也支持不住、靠在椅背上。
“這酒是從新昌來的,花氏所出的極品佳釀。你這樣牛飲,可品出滋味來了?”紅姬將酒杯放在唇邊,隻輕輕一嗅便放下。
“新昌花氏……”殷泉喃喃自語。
酒壺就在他手邊,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
“我送你一壇。”紅姬道。
殷泉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想看一看小寶兒。”沉默許久,他終於提出一個條件。
“這倒不難。”紅姬早有安排,她的條件也不難,“你替我跑個腿,到梓縣去,打聽打聽王妧和一個叫做蒲冰的女人有什麼聯係,回來稟報我。然後,你就能看見你的小孫女了。”
紅姬早有懷疑。她的叛徒從來沒有提醒過她:蒲冰從離島回到容州之前,王妧也在離島。
這兩個女人之間是否互有溝通?百紹至寶的秘密是否已經泄露?
蒲冰為何一到容州就直奔梓縣?人生路不熟的百紹公主得到了誰的指點?
這些問題在紅姬心裡存了許多疙瘩。
在容全的要求下,紅姬和她的人手不能再隨意涉足梓縣。
她需要借一借外力,而殷泉恰好就是她需要的外力。
“小寶兒會跑、會跳、會認人,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再過幾年,小寶兒有了心事,可就沒那麼好哄了。”她繼續催促殷泉下定決心。
伴著一股胸中的濁氣,殷泉吐出了一個“好”字。
紅姬微微一笑,抬起手,殷勤給客人倒了一杯酒。
而後她舉起自己的酒杯、在虛空中頓了頓,說了一句勸酒的話。
“心想事成。”
這杯酒,殷泉隻覺得澀口無比。
後院,已經處理好首尾、正要離開酒館的花五娘被酒婆子叫住了。
“今日你辛苦了,這是你該得的。”酒婆子送來了花五娘的酬勞。
花五娘略推辭一番,才收下。
接過手的布包沉甸甸的,嚇了她一跳。
“這……是不是弄錯了?”
花五娘將布包推回去,酒婆子卻不接。
“沒弄錯,這就是你該得的。”酒婆子笑眯眯說,“長老的客人對你做的酒釀蒸鴨很滿意,說,很像他妻子的手藝。”
花五娘猛地想起姐姐花令歡的提醒。她張了張嘴,半天才問:“那客人……姓什麼?”
“姓殷。”酒婆子毫不隱瞞。
花五娘的心跳得厲害,兩耳轟隆作響,差點聽不清酒婆子的回答。
漸漸明白自己在無意之中替仇人侍酒,花五娘再也抑製不住恨意。
她隻想將手裡的布包照著酒婆子的麵門甩去,最好砸斷這婆子的鼻梁和門牙!
“這些錢,你不要嗎?”
小丫頭小蠻從酒婆子身後探出來,伸手去抓花五娘的布包。
花五娘冷不防鬆開手。
布包跌落,砸中了她的腳趾。她吃了一痛,清醒過來。
無法無天的惹事精被刁鑽刻薄的老太婆提著耳朵拎走了。
小院裡靜悄悄的,隻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通向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