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的狗屁……”
一道深沉的嗓音從一條短櫃後傳來,一張蒼白的麵孔隨之出現。
青年男子五官清秀,卻渾身暮氣。就像是這間破敗的客店化身成人,卻弄錯了人間的年歲,以青年的軀體承載了一個蒼老的靈魂。
但付老板確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整日坐在短櫃後,很少走動,初次見到他的人肯定不會發覺他斷了一條腿。
“一手錢,一手貨,誰也不能壞了我的規矩。”
喬老四放開蘇興的手,扭頭扮了鬼臉,嘀嘀咕咕:“一腳錢、一腳貨還差不多……”
接著,喬老四頭上就被一個茶杯砸中了。
蘇興沒有看見出手的人,隻知道付老板毫無動作。
喬老四捂著頭上被砸到的位置,似乎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人,既不敢還嘴,更沒想過要還擊。
“哎,興老弟,你看這……”喬老四對蘇興露出為難的神色,意思再明顯不過。
蘇興把這筆賬算到六安頭上,大大方方掏出一貫錢放到付老板麵前。
喬老四高興壞了,重新拉起蘇興,踩著朽爛的樓梯、吱呀吱呀上樓去。
後院還有更寬敞的房間,但喬老四偏好住在樓上。
蘇興和一個散發著濃重脂粉味道的人擦肩而過,回頭看了一眼,卻被那人的身量和衣著迷惑住,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
“來,咳……”
喬老四打開二樓的一道屋門,想請蘇興進屋,卻被門上飄落的灰塵嗆到口鼻,忍不住咳了兩下。
蘇興落後一步,避免了一次難堪。
“屋子小,但我一個人也夠住,你說是吧?”喬老四一邊說,一邊給蘇興搬來一隻三條腿的木凳。
木凳殘缺的一角靠在一堆雜物上,正好穩穩地立住。
“坐,酒菜一會兒就來。”喬老四指著木凳對蘇興說,自己則隨意盤腿坐在一張破席子上。
蘇興對即將送來的酒菜毫無期待,甚至覺得他方才交出的那一貫錢是白白破費了。
屋子很小,連張睡床都擺不下,雜物卻很多。蛛網和灰塵積滿了每個角落。陽光隻能在傍晚時分從西邊的小窗透進來一會兒。
他回想自己更落魄的時候,也沒有像喬老四這樣窘促。
此時此刻,蘇興的心裡生出了遲疑:幾年變化,喬老四的消息還像從前那樣靈通?
“喬老四,我這次來,除了想試試手氣,還想找個人。”
蘇興按捺不住心頭的急切,也想儘快離開這個肮臟破舊的地方,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喬老四眼巴巴等著付老板送來的酒菜,嘴上應付著:“找人?那容易。隻要人在橡城,我就能給你找出來。”
蘇興見喬老四仍舊像從前一樣好說話,也放心許多。
“人確實在橡城。我有急事,就不跟你囉嗦了。我想找的人叫作蕭蕪,你聽說過這個人嗎?”蘇興接著說。
喬老四明顯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迷茫。
“蕭蕪?那人好像是塊硬骨頭。怎麼?你招惹他了?”
蘇興當然不能說出實情。
於是他現編了個借口,對喬老四說:“我碰著個仇家,對方抬出蕭蕪的名頭來嚇唬我。我偏不信,就想找那個蕭蕪來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