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青年手裡把玩著一顆琉璃珠。老仆阿福駕著馬車,駛入了一處大宅。
青年和老仆並不在意宅院原本的主人曾經富甲滁州、又暴斃家中。深深的庭院仿佛也不在意棲身於此的人是窮困潦倒,還是權重望崇。
青年下了馬車仍愁眉不展,老仆見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公子眼下應該以保養身體為重,沒有什麼比這點更重要。”
青年沒有隱瞞心事的意思。
“我還是拿不準。”
阿福跟隨青年已久,他當即明白青年想說的是什麼。他說:“她們是雙生子,不但容貌相似,身上也都流著燕國公的血。她們之間又能有多少不同呢?”
聽了阿福的話,青年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才另起話頭,說起從王妧那裡得來的琉璃珠。
“它的品位太低了。”他兩指夾著珠子,抬高手臂,任珠子被日光穿透。
“新奇玩意,隻能博佳人一笑罷了。”
阿福笑了笑,認為這是一種巧合的緣分。王妧絕對想不到,琉璃珠的上家正是他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仆人。
青年有不同的看法:“這琉璃珠從高沙運到南沼,價值更在它自身之外的地方,等彆人識破這一點,你的買賣不就成了竹籃打水?”
受到質疑,阿福依舊坦然。
“公子自小見多識廣,尋常人及不上公子半分。琉璃珠雖入不了公子的眼,但卻能入時。這就足夠了。”一番解釋十分懇摯,也十分高明。
“我知道你有分寸。”青年擺擺手,不再計較這點小事,“我問你,她用一顆琉璃珠打發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福想了想,對青年低聲說些什麼,又補充道:“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她已經直截了當地問了公子你的名號,公子想好了嗎?”
琉璃珠折出的光芒映在青年蒼白的臉上。他隻覺得刺眼,反手便將珠子收起。
“就說,鬼夜窟裡多了一位鬼三爺。所有和她關連的生意,你都要親自經手,再一一回報我。”以鬼為姓,真是再貼切不過了。他不會如靖南王所願北上,他要留在南沼翻雲覆雨,他要讓靖南王至死也得不到安寧。
阿福應了一聲是。
…………………………
王妧在張宅醒來。
“你看上去隻是睡著了,大夫也說你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中毒的症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瑟柳眉倒豎,一改先前平和溫婉的模樣。
王妧和張瑟同樣驚訝,隻是少了些憤怒,多了些迷惑。
“是我自己……”昏睡過去的?
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毫無防備地睡著了,王妧覺得自己說不出這樣的蠢話。
再想到那人曾被關押在靖南王府地牢,她不由得一陣後怕。
張瑟見狀,上前輕輕握住了王妧的手。王妧知道她在生氣,但她更想讓王妧知道她不僅僅是在生氣。
王妧看到張瑟關切的雙眼,愧疚的情緒從她心底漸漸蔓延到咽喉。
“張伯涉險,都是我的過錯。”她低下頭,避開了張瑟的目光。
張瑟心一軟,幾乎要放棄她父親交代她做的事。
“我沒有什麼資格怪罪你。”張瑟歎了口氣。
王妧不解張瑟為什麼要這麼說。
張瑟看了她一眼:“我爹,是為了讓你不再意氣用事,才和追殺黎焜的人作了一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