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臉色一沉。
“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張瑟繼續說,“他沒有去想,不,或許他想到了,你會因此自責,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張伯借她的莽撞演了一出苦肉計?
王妧心頭不平,險些坐不住,幸好有張瑟扶住她。
她麵上並無幾分怒色,拿開張瑟的手,起身整理衣裳,隨後取了披風往屋外走去。
走到門邊時,她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張瑟問了一句:“你認為我應該知道這件事,假如我沒有回來呢?”
如果她沒有違逆鄭氏的心意,直接去了南沼,那麼,張瑟還會把這件事告訴她嗎?
得不到回應的王妧轉身看到張瑟臉上的慌亂和猶疑。
“你根本拿不定主意。”王妧突然明白了什麼,“張伯已經醒了,對不對?是他讓你這麼說的。”
假如她因為自責而回頭,張瑟的話便能消除她的自責。
假如她沒有回頭,便是她不需要這番話。
一切恰如其分。
張瑟已經說不出話了。她起先還擔心王妧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現在卻在為自己露了馬腳而發愁。她隻能懊惱地看著王妧離開。
休養中的張伯聽到屋外的響動,平靜地笑了。
“我現在不想見到他。你彆磨磨蹭蹭的,我們還要趕路。”
聲音落下不久,張伯看到武仲進屋來了。
武仲慢慢挪步上前,含糊喚了張伯一聲。
“那天晚上,二老爺和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張伯的聲音透著虛弱,咬字卻清楚。
武仲沒想到張伯一開口就抓著他的小辮子,他連辯解的念頭都未生出,隻低著頭,諾諾連聲。
“我之所以讓你一路護送姑娘來滁州,原因在於她和你從前一樣,魯莽衝動,不管不顧。三人行必有我師。現在的你也舍得用一用腦子了。”
武仲聽不明白,但他不敢問。
張伯停下來歇了片刻,才又開口:“刺傷我的人姓虞,彆人都叫他老虞。他是一個一隻腳踩在泥潭裡,一隻腳踩在平地上的人。彆人無法收買他,也無法除掉他,這就是他最大的能耐。”
說了這麼多,張伯已有了倦意,但他仍強撐著。
武仲聽得頭疼。
“老國公……四麵樹敵……一個公道的交易……起死回生……”張伯說得並不連貫,聲音也越來越低。
砰的一聲,屋門被人推開了。與此同時,張伯合上了疲憊的雙眼。
武仲見到來者是王妧,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對王妧的不豫視而不見,覷空避到一旁。
“你本可以直接告訴我,讓我不要插手這件事,為什麼你要瞞著我和彆人做交易?為什麼你要等到事後才告訴我,不要輕易樹敵?”
張伯久久沒有回答,久到王妧平息了怒意,久到王妧失去了質問的底氣。
他終於睜開眼睛。
“因為你的祖父和父親都不想看到你長成一個怯懦的人。”
而且,他也有同樣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