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與機神相會》全本免費閱讀
而在密集都市一家KTV內,澪正一手握著麥克風,一手在做舊的電子屏上選著想要演唱的歌曲。
她原本想不通這些算得上老掉牙的、幾百年前的娛樂方式為什麼到現在還有市場,實際體驗之後便清楚了:所謂的娛樂並無高下之分。存在即是價值。數千年來,人們狩獵,料理,將思想寄托於文字,將情感寄托於歌聲……隻要對樂音的感觸還在,音樂就不會消失。人所賴以生存的這具身體,那些無法用理性完全解釋的部分,或許才是人的本質。某種逃不開的束縛,某種無止境的無限延伸的自由地。
澪在選著歌,本橋則坐在沙發上唱著一曲日文歌。居然是一首經現代化改編了的謠曲,哈。儘管經現代作曲家的手潤色過了,依舊聽不慣。不客氣地說,澪覺得那就和鬼哭狼嚎差不多!
她始終不知道該以何麵目麵對流在自己血脈中的那個“日本”。
澪的母親是日本人。但她對於母親的印象其實是很淡薄的。自有記憶起,父親埃利吉奧便回避著她關於母親的一切疑問。最後,招架不住了,居然說出了“你的母親在火星上”這種令人發笑的說辭。
現在想想,這是多麼不切實際啊!可同樣是玩笑話,對小孩子說與對大人說,兩者的分量千差萬彆——火星,那顆紅色的鐵鏽般的星星,多年來一直巋然不動地紮根於她心底的最深處。
她的手指在操作麵板上飛快地滑動著。要唱什麼歌呢?一時打不定主意,那就唱自己每次都會點的這首歌吧!
這是曆法尚未進入宙曆,還處於公元曆時期,準確說,是公元曆二十世紀的一首歌。來自於一名驚世駭俗的歌手,一張驚世駭俗的專輯。
——《The Rise And Fall of Ziggy Stardust And The Spiders From Mars》(關於基吉·星團與來自火星的蜘蛛的興衰)。
演唱者大衛·鮑伊又被稱為“搖滾變色龍”。他在這張專輯中扮演來自太空的搖滾巨星“Ziggy Stardust”,染紅頭發,打著很重的眼影。
“傑基彈著吉他/同韋德和吉利配合默契/還有來自火星的蜘蛛”
——聽說那時他酷愛歌舞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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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著堅白的時候,阿斯特感覺時間就好像凝固住了似的。駕駛員少年是個靜態的藝術品,是投射在她視網膜上的、隻有她能看見的幽靈。
堅白以他那獨有的、隱約帶著猶豫的平靜表情望著窗外。窗外的一切,都以一個整體的模糊的影子從眼前劃過、消失了。
忽然地,堅白轉過頭來看著阿斯特,問道。
“是到哪個密集都市去?K925?”
“咦?——啊啊,是的,K925。我家也在那裡。你呢?你原本也住在密集都市吧?”
“沒錯,但不是在K925。你看我的相貌和名字就知道,我來自東方。我是密集都市C201的住民。”
阿斯特點點頭。
密集都市,顧名思義,即人員密集的城市。在這個時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口居住在這類城市裡。它們形式上大同小異,就如其自身的代號一般缺乏特征。植被少,高樓遮天蔽日。
至於鬆散都市,則是具有相當經濟實力的人才能去的地方。鬆散都市的數目較之密集都市少的多,名字的區分度也更大。其中也混雜了一些“非生活區”性質的,譬如軍工企業,受製於性質無法開設在人員密集的地方。住在鬆散都市的人,占比不過百分之幾。
至於剩下的,他們多半住在遠離都市的工業區。此前阿斯特與同學提到的“赫爾多加”便是其中之一。這些人前去多半是為了完成流水線中機械難以取代的一部分,代價則是令健康遭到損害——汙染對於人的影響,已經成了猛虎利齒這般叫人望而生畏的東西了。
真可憐。但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般地步?
一言以蔽之,大概是“過度樂觀”招致的禍患吧。
人們對於未來的估計很多時候與實際不符,不是過於悲觀,就是過於樂觀,對於個體或集體而言都是如此。踟躕不前,高歌猛進。事後回頭看會覺得很愚蠢,但這也沒辦法。未來的不確定性恰恰又是人自由的根源。這個種族一直以來就是被未來戲耍著活過來的,眼下的境況,不過是又一次被不確定的未來所戲耍之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