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訴寒冬一點雪,不過人間二兩春。看來這酒不僅味道好,更是有個好名字。”
年輕人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惜得讚美之詞。而在詩詞這方麵,段古玉可是資深的愛好者。如果不是亂世所害,自己可能已經在朝為官,成為一名飽讀詩書的學士。
“詩不錯,不知是哪洲前輩所寫?此詩的全文又是什麼?”
“嘿嘿。”
年輕人一聲偷笑。
“哪是什麼前輩所寫,就是我剛才隨口說的罷了。如果段大哥喜歡,就當我寫給二位了。對了,段大哥,手中扇子借我一用。”
段古玉將扇子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把折扇打開,一麵空白,另一麵寫著‘君子不器'四個大字,怎麼這字越看越想像自己寫的?不管了。
從懷裡掏出筆墨,甚至還拿出一方小石硯。光是看著重量就肯定輕不了。
以人類的思維應該很難想到,一個商人在把貨品全丟了之後。居然身上還藏著這麼多跟跑商毫不相關的玩意。
這要是能跑得快,那真見鬼了。
已酒代水,把墨塊研開。用毛筆略蘸墨汁,一陣揮毫潑墨,真是連字都帶著名酒的仙氣。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複來。’
年輕人把折扇握在手中端詳,怎麼看怎麼喜歡。自己真是太有才了。
“好酒配好詩,人生最甚不過如此啊。段大哥嚴老板,你們二位覺得怎麼樣?”
“欸,段大哥?”
當年輕人抬起頭時,簡陋的小攤子已經空無一人。不平整的桌子上連酒壇和瓷碗都消失不見。桌麵上隻剩下一疊信封,旁邊還放著一厚摞銀票。
亥時
外城上空中尉遲亦很快便有所察覺,飛掠於皇城上空坦然迎戰。同時,大夏天子在得知此事後大怒,立即調遣一萬八千禦林軍封鎖內城。勢必將這股流匪斬殺於此。
十二位強者從內城不同方向現身後,迅速將其圍在中間,各自施展本命神通配合符籙形成堅固壁障以免傷及凡人。
數十道風雨雷電仙術瞬間飛向眼前白須老者,五色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座大夏都城。
此時,隻見一柄袖珍銅鏡從尉遲亦袖口飛出後瞬間擴大數倍,抵擋住絕大部分法術。僅有兩道雷法擊穿銅鏡,也被長須老者輕揮道袍長袖兜住,兩道雷法於袖中亂竄片刻便消失不見。
同時他心竅中兩柄法劍齊出,一瞬之間便斬殺兩位長生境高手。十數位高手本應力壓金丹老者,可為保護無辜凡人卻也隻能打的束手束腳,老者隨便一道仙術便可了結城內萬千百姓性命,諸位散修就算戰力不如老者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
反觀尉遲亦用起仙術來卻是毫不顧忌,他修行早已行至斷頭路,萬把凡人性命的因果不過也隻是幾年的陽壽而已,僅憑今日這些逍遙仙人的命便可讓他在宗門賺個盆滿缽滿。
一番神仙大戰之後,七位散修被兩柄高階法劍刺穿身死道消。其中兩位悟真境雷修更是不惜耗儘本命靈氣以命換傷,擊碎金丹仙師尉遲亦兩柄法劍,吸引此人大部分注意。
而隕落二人正是聶慕華和呂忠仁。
而就在此刻,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騰空。轉眼間便在尉遲亦身後現身,遞出早已溫養多年的鋒利法劍。
此劍名叫無聲。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段古玉早已在多年前便從實戰中領教。如今靠著自己的精血溫養數十年。此次力求一擊必殺。
劍刃出鞘,隻見一點寒芒瞬間從背後刺穿老者金丹。
可就當段古玉持劍即將再次刺向金丹之時,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老者竟然引爆金丹妄圖與在場所有江湖逍遙仙同歸於儘,整顆金丹當場炸裂開來,其餘散修雖各自施展本命神通儘力控製散亂的靈氣,但終是無濟於事,
除了舍棄劍鞘運用挪移百裡神通的段古玉外,其餘散修連同整座內城全部消失在耀眼白光之中。
據天庭多年後的統計,整座城池在爆炸中就此毀於一旦,城中二十餘萬無辜百姓被磅礴的靈氣震碎了五臟六腑當場斃命,近百萬百姓收到波及,均受道不同程度的傷害,其中大部分人沒有活過四十歲。皇城中數萬奴仆丫鬟連同三萬士兵更是無一幸免。傳承三百年的傳國玉璽在爆炸中化為齏粉,國祚氣運就此斷絕。大夏偌大王朝就此陷入爭奪皇位的內戰沼澤之中。
一位金丹隕落竟引得如此巨大後果,此事瞬間震驚天下九州。
作為對修煉界有著領袖地位的天道宗,更是直接驚動了正在閉關的宗主參半,於是天道宗立即下達最高等級的輯天令,九洲所有門派開始對逃離劍修段古玉進行徹底搜查。
而就在整座天下查找賊修段古玉之時,似乎沒有人知道其實從皇城上空飛走的其實有兩人。
時間回到爆炸發生大概半炷香後。
段古玉拖著年輕人來到深山中一座荒廢的山祠之中。年輕人不知是嚇暈過去還是真的喝醉了。乾脆將他扶到一根柱子讓他睡過去了。
右手輕點腹部兩處穴位,強行封住幾乎要崩潰的脈象。段古玉不敢過多停留。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割破手指寫下‘送信保重’四字後便閃身向遠方遁去。
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動身前往武興洲。去那裡尋求道家庇護,隻要觀樓台中任何一人願意出麵傾聽自己的遭遇,便可保全性命。
藍衫男子將長劍插於地麵之上,就此離去。臨彆前從年輕人手中抽走緊握著的折扇。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複來。好詩,以後好好做買賣吧。”
可能連段古玉本人都很難想到,年輕人醒來後竟然沒有看到段古玉用血寫下的四個大字。下山後通過縣城內貼的布告才知道大夏國都昨日已經被叛賊夷為平地。嚴老板在內的十二人被當場鎮殺,段古玉本人也成了朝廷懸賞萬兩白銀的要犯。
拍了拍口袋中的一疊信封。早上已經看過,大概是這些叛賊的家書。如果將這些書信交給本地的朝廷,必定能獲得一筆豐厚的酬勞,到時也算衣錦還鄉。
而年輕人接下來的選擇,卻讓他度過了堪稱奇幻的兩年。那麼年輕人這兩年究竟在做什麼呢?
送信。
沒有過多的糾結。年輕人決定出發後,先是買了一頂鬥笠。接著配了一個不大的酒壺。
每經過一家酒館便要詢問有沒有在賣一種名叫二兩春的烈酒。最後竟然還真讓他在一條深巷中找到一家不大的酒館,存有名叫二兩春的酒。年輕人一嘗,味道果真不差。
於是,年輕人包下小酒館所有的酒水,讓店家將自己的酒壺蓄滿,剩下的就埋在地裡等自己日後過來取。
待兩日後,一個頭戴鬥笠,腰胯酒壺,懷裡捧著一把根本與劍鞘不搭的長劍,手中拿著西玄落洲地圖和江湖指南的年輕人出現在碼頭,看上去和武俠小說中第一次出遠門的菜鳥簡直一摸一樣。
年輕人計劃從南部碼頭出發。第一站便是四百裡外的曲家鎮,接著便是一千兩百裡外的玄祥派,四千裡外的玄世村,後麵的就要乘跨洲船送達。
本想著大概四個月即可將這些信件送完回家,沒想到這趟江湖一走就是兩年多的時間。
由於各洲江湖早已蜷縮於山高水遠的偏低之地。無疑給年輕人找尋的工作製造了巨大的難度。
隨後,年輕人的足跡慢慢地遍布天下四洲。此時已是第二年夏天。在跨洲巨船的一間小房間裡,年輕人坐在窗邊拿著酒葫蘆了,回憶著兩年的經曆。
與自己出發前的想象完全不同。兩年前自己乘船三百裡,又走了兩百裡山路。從山下打聽一路,惴惴不安的來到曲家鎮江湖門派靈槐門。不大的哨崗內就是幾排磚瓦房。崗哨亭子下支著個棚子,裡麵坐著個老頭正在喝茶。
年輕人把書遞給看門的老人,並詢問是否認識信上署名之人。老爺子拿著信手一個勁的顫抖。拄著拐杖,就喊來了另外幾個同樣連兵器都舉不起來的白發老人。
幾個老人分著傳閱不過三頁的信紙,有哭的,有笑的。就是沒有一個說找譜牒仙人報仇的。
年輕人趕緊安慰一個正在痛哭的老人,害怕老人真哭暈過去。待老人情緒稍微穩定,年輕人詢問哪位老人是掌門,他想留下替信中之人一部分錢給門派裡的老人。
結果這一問,老人的淚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原來信中之人便是掌門。幾年前受友人之約代表整個門派前往夏朝守護即將崩潰的國祚。自從夏朝國都爆炸之後,門派中逍遙仙人本就不景氣的日子更是與日俱下,連飯都吃不上了。
所有的年輕人為了和逍遙仙人脫離乾係紛紛退出門派。甚至有少部分人直接選擇向當地朝廷報官,痛斥門派犯下的種種罪行,帶頭做了引路黨。
曾經近百人的靈槐門,如今隻幾個年過古稀老人選擇留下,白天下山耕種,晚上抽出時間修煉門派秘法。
待年輕人下山前,看門的老人乾脆把門派裡的秘籍抄錄了一卷送給年輕人。說與其送給後麵攻山的強盜,不如就送給願意聽他們這些老骨頭講話的年輕人。
待下山後,老人死活不肯接受年輕人送來的三百兩銀票,但在年輕人說讓老人用這三百兩遣散了門派內的其他老夥計時。
老人瞪紅雙眼,拿著錢點了點頭。
其他幾洲的情況,大致相同。一樣難走的山路,一樣兩鬢斑白的老人。
難道這就是江湖嗎?是但好像又不是。
“酒葫蘆,你說究竟什麼江湖啊?”
年輕人喝多了。
“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頭疼。”
拿著酒葫蘆又灌了一口酒,靠在窗邊睡去。
似乎年輕人不知道這天下的江湖到底是什麼模樣,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年輕人心中有著他的江湖。不然他不會在西玄落寫下‘峨眉山月歌’,一年後再次寫下‘望天門山’。在玄祥派遺址的石碑上至今留有用劍氣刻出的兩行大字。
睹人間,更盼逍遙。
行江湖,且酌一杯。
這塊石碑在六百年後,被一位清渠洲的小說家,以文字的形式記錄在自己的山水遊記之中。在隨後的文學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對於石碑最下方的署名究竟是何人,各洲知名學士爭辯近百年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倒不是作者的名氣太小。隻是後世的人們更習慣他另一個稱謂。
逍遙仙祖師級人物,詩仙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