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來,何人如此大膽?膽敢在凡家府上行刺。再不出來我隻能請西涼軍副指揮使凡虎將軍親自找你們出來了。”
少年沒有回頭,但是聲音平淡。好像並不是很在意此事。除了凡路安西王子嗣的身份,況且還有大哥和老家主兩位武學高手此時就在府內,所以自己安全尚且不會出問題。
“凡哥,是我。”林青棠躲在石獅子後悄悄探出頭,小聲說道。
凡路先是一驚,趕緊一路小跑,蹲在林青棠旁邊。
“門外這麼多護衛,你怎麼進來的?”
“門外那些護衛,武力最高的不過才二境中期,哪能攔住我啊。”少女的語氣正仿佛帶著一些小小的驕傲。
“那你也不能進來啊。這可是凡家祖宅,人多眼雜。萬一護衛發現,屋頂上那人是閻丘吧,你們現在立刻回去。”
不用說都知道屋頂上那人定是被林青棠忽悠過來的閻丘,隻是為何他遲遲不現身?
“凡哥,相信我。附近這幾條巷子一個人都沒有。就算被發現了。就說我是你媳婦,至於閻丘的話,就說他是你的侍衛。”
少女說的愈發堅定,看得凡路一拍額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讓凡路語塞的不是怕他們被發現後怎麼辦,而是他們二人一個是當朝二品大員林護軍的獨女,而閻丘則是域外一百二十部落聯合推選出的天才棋手。他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從正門走進來,誰敢攔?何必從翻牆角呢。早知道剛才就直接帶他們進來了。
“我怕你一個人在這裡被欺負了怎麼辦。”少女低著頭小聲的說,語調都帶著些許哭腔。讓凡路又是一陣措手不及。
眼看著過了好一陣,閻丘還是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凡路朝著屋頂有些無奈的說道。
“閻兄,這裡趕緊下來吧,這裡沒人。”
過了大概幾個呼吸,房頂上才傳來一陣顫顫巍巍的聲音。
“凡路,這屋頂有些高。我我不敢下去。”
-------------------------------------------------------
凡路帶著二人輕車熟路的走過幾條巷子。
隻是越往深處走,巷子就越是狹窄,身邊的院子也愈發簡陋。看的連閻丘都開始皺眉。因為剛才路過的幾間院子連門都沒有,從裡麵散發出一陣很刺鼻的氣味。顯然已經是很久沒有人在這裡生活了。
林青棠則是跟在凡路身後默默的走著,一言不發。她之前隻在凡迎春口中聽到過幾句對之前苦日子的抱怨。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兩個孩子身為安西大都督凡仁的子嗣,居然在這種地方生活。
“凡哥,這些年。你和迎春一直在這裡生活嗎?”林青棠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有些害怕此時的凡路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觸景便會生情。
“對呀,小時候我和迎春都在這長大的,雖然日子苦了點。但不也都過來了嗎。”
“自凡家老祖宗忠武公過世後,凡家就留下規矩。凡是本家子嗣,成年後一律要奔赴沙場,世代為我明朝鎮守邊疆。如果生下來不是武胎,孩子是不能活的。當年是父親和家主一番求情後,家主才開口留下我的性命。後來還能分到一塊耕地,其實我就挺知足的了。隻是苦了迎春和我吃了這麼多年苦。還有一位傭人姐姐,直到她被趕出去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接著,凡路慢慢地給二人講述一位不知名字的傭人的故事,講到後麵。少年時常會有些許沉默。可以看出他在努力掩飾心中的異常。
三人走到巷子儘頭的一間破舊的院落,旁邊堆積著一大摞木柴。凡路從口袋中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門。
在閻丘看來。與其說是大門,不如說是兩片破木板更為形象。
凡路率先走進院裡,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少年走到書房拿來兩個小木凳,又從臥室取出火盆。
此時已近黃昏,西涼的晚上還是挺冷的,凡路從院外搬來一些木柴,閻丘也也跟著幫忙。少年用書房取來的火折子點燃了木柴,兩個少年就圍著火爐取暖。隻有林青棠一直在屋子裡四處逛。本就不大的院子,這會已經被少女看了幾個來回。
“青棠,來院子待會,這邊暖和。”凡路對著屋子裡說道。
林青棠已經在這個書房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彆看書房不大,書是真的不少。光是儒家文學的書籍就有幾十本之多,其中還穿插著為數不多的基本道家書籍,顯然也是用心看過的。
如果挪開碼放在桌角的書本,就會看到桌角上曾經用刻刀刻下的三個小字。隻是現在已經被人塗掉,看不清是何文字。
“凡哥,你桌子上刻的是什麼字啊?”少女問道。
凡路走進書房,看了眼桌角的痕跡。先是側著眼一陣沉默,然後笑著說忘了。
林青棠剛想接著問下去,院子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這垃圾地方還是這麼破。凡七,出來見你六哥和八弟。”
自稱是凡路六哥的男人直接重重地踢開木門,身上帶著一股不輕地酒氣。身後跟著個少年,雙手拿著一張棋盤,棋盤上是兩盒棋笥。
男人開門見到院裡地男子並不是凡路,看著反倒像個域外人士,心中不由得一驚。
“你是誰,敢私闖凡家後院,護衛呢,護衛快過來。”
男人大喊著,正準備跑路。就看到眼前男人像一陣風般衝到自己身邊,捂住了自己的嘴。
“閻丘,放下手。這是我大伯的兒子。”
凡路和林青棠聽到書房外出現聲音,趕緊一齊走出來。就看到閻丘捂住了凡良玉的嘴,而凡家老六還真不愧是號稱凡家骨頭最“硬”的男人,這會直接腿一軟,跪在地上了。
閻丘聞言鬆開手,站到凡路身後。
凡良玉看到眼前男人退下後,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主要是腿上的。
“好你個凡老七,躲到外麵這麼多年。上來就給自家人一個下馬威。本事不小啊。看我到時候怎麼和家主稟報此事。”
凡良玉罵罵咧咧的喊著,結果又看到凡路身後林青棠。
“嘿嘿,還是咱們老七厲害,比你六哥厲害。這剛多大。就拐了個媳婦。長得到倒還真是水靈。小姑娘,跟著他個廢物能有什麼好,要嫁就得嫁我這樣的。彆的不說咱不說。為了你,我能現在就把我那六房姨太全休了,以後就疼你一個人,小娘子,你看怎麼樣?”
凡良玉如今在凡家地位很高,生下來是個武胎。又是老家主欽定為家族延續血脈的人選。所以隻要凡良玉不在外麵惹事,敗壞凡家名聲。老家主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比如當年若不是凡虎帶走兩位弟弟,可能這次連棋賽的告示,凡路都不會看到。
凡良玉朝林青棠擠眉弄眼,看著反正是挺欠揍的。林青棠從小就沒聽到這種話,此時握緊了拳頭,要不是另一隻手被凡路拉著,自己已經一拳把他打出門了。
凡路先是看了眼林青棠,然後鬆開手走到凡良玉身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林護軍的女兒,你真不一定惹得起。”
凡路拍了拍凡良玉的肩膀。結果男人趕緊把少年拉到身邊。
“她是林季方林護軍的女兒?行啊,凡路,本事是真不小。”
男人倒是挺佩服這凡老七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連林季方的女兒都勾搭到手了。自己那幾房姨太雖然漂亮是漂亮,但到底隻是群市儈婦人。哪比得上朝中將軍之女。
男人趕緊整理了一番著裝,彎著腰,低頭向著少女賠不是。
“在下凡家主家子嗣凡良玉,剛才對林姑娘多有冒犯。”
不等男人說完,凡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所以,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如果是來找事的。那就請回吧,這裡好像不太歡迎你。
凡良玉聞言趕緊揪著身後少年的衣領,將他拽到凡路跟前。
“這不是燦陽知道你回來了,想臨行前先跟你切磋一下棋藝。我跟你說啊,燦陽這兩年可是對這圍棋研究不少,連習武都給耽擱了。這次凡家可就指著這孩子了。”
凡家老八凡燦陽一個內向的小男孩,在棋藝這方麵天賦遠超分家的同齡少年。老家主得知朝廷分給凡家四個名額時,允許他可暫時將習武擱置。全心鑽研棋藝。不僅如此,家主更是重金從外洲請來數位國手級彆的先生為他一人指導。
凡燦陽被男人拽住衣領很是氣憤,但也懶得和這個男人多說什麼。直接掙脫開男人的手,在眾人的注視下把書房搬出了一張小桌子。擺好棋盤棋笥,對著凡路說道。
“七哥,這次棋賽你的目標是什麼?”
凡路聽完一陣思考。笑著回答道。
“大概得過了預選賽不是。”
“哈哈,笑話。咱們可是明朝的青年才俊,怎麼不得闖他個兩輪。”
男人說著話直接把燦陽推到一邊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到一邊。
“來,先讓六哥先探探你的實力。”
說著直接就把盛著黑棋的棋笥拿到自己身邊,往棋盤星左上位點上一顆黑子。自己好歹這些年也是看了不少棋譜,都長一個腦子,自己還能不如凡路這小廢物不成。
凡路也不廢話,搬個凳子做到另一邊。將一顆白子放在了另一側星位。
棋局很簡單,簡單到凡路都覺得不能再下下去了,再下都拉低自己的水平。就凡良玉如果以這種水平參賽的話,那還當真不如讓青棠上場呢。
閻丘和凡燦陽站在對弈者的身邊看著棋盤。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看到凡路下棋。林青棠剛看個幾十手就開始覺得無聊。跟凡路說了一聲,乾脆到書房去看書了。
此時的凡良玉坐在凳子上緊皺眉頭,半天沒有認輸,但也沒有落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哪手下錯了,就已經形勢不妙了。
少年大概是看這局棋已經結束,直接表情玩味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凡良玉,我看你身子已經被掏空了的差不多了。明明有練武的底子,為何荒廢了?現在恐怕就剩個武夫境下四重的空殼了吧。”
“我還是勸你一句,這做人啊,還是要節製一點。”
少年看似苦口婆心的話語,好像戳中了凡良玉的痛點一般。男人聽完瞬間惱羞成怒,直接抬手掀翻了棋盤。伸手揪住眼前少年衣領。
凡良玉的舉動直接驚到了身邊二人,連林青棠聞聲都趕緊跑了出來。
“他娘的。好你個凡老七,才過幾年說話這麼硬氣了?現在教育起我了。我告訴你,就算我一輩子都不練武,也比你個隻會吃軟飯的廢物強。”
“當年若不是你有個好大哥,你這廢物還有你那個放著好日子不過的傻弟弟。現在恐怕還不是跟那群外家的卑賤下人一齊跪舔著老家主。”
閻丘和林青棠兩位武夫此時都看著凡路,隻要少年發話,可以讓瞬間讓對麵的這個男人躺著出去。至於老家主什麼的,管他呢。
凡燦陽則是站在一旁不出聲,其實他心裡也希望有人能教育凡良玉一番,反正這人也著實該打。估計也隻有這樣的愣子才看不出凡路的兩位朋友皆是武學高手。
隻是被揪著衣領的凡路臉上卻沒有絲毫慍色,反而帶著笑意。
“來之前,我還為你特意問了儒家老先生一個問題,這一路我一直沒想明白。但是當方才我看見你第一眼時,我就全明白了。”
少年緩慢的掰開凡良玉的手,這讓男人有些意外,自己就算這幾年習武確實是荒廢了,但到底也不是一般凡人可以相比的,難不成自己這些年已經退步成了凡人?
“說的太深奧,估計你也聽不懂,那我就簡單點說。”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這狗啊,是改不了吃屎的。”
凡良玉聽完何止是生氣,簡直是氣急敗壞。這些年誰不是搶著跪舔自己,伸手就一巴掌扇向少年。
隻見凡路直接抓住男人的胳膊,另一隻手則使出了自己能控製的最大力氣。進階至武人五重後,凡路可以隨意將自己的力量完美的控製在凡人的極限。可這個力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
院內陷入了沉寂之中。
---------------------------------------------------
凡家府家主庭院
老家主一拍桌子,怒目圓睜,氣得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凡路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知不知道凡良玉是他兄長。這可是要在我凡家造反。你爹凡仁就教出個這樣的兒子?”
凡虎則顯得漫不經心,喝口杯子裡的茶。
“不敢當,哪比得上您親自教出的凡良玉。彆的不說。良玉這孩子照這樣發展下去,以後一定是個好流氓。”
此時的家主已經氣得話都說不出了,但凡虎顯然沒有就此停住的想法。
“孩子還小,這都是鬨著玩呢。小時候良玉帶著一幫外人找我二弟三弟玩的時候,您好像也沒這麼生氣啊。”
“你你是要氣死老夫啊。我就問你一句,這安西都督的位置,你到底是坐還是不坐。”
“首先,方才我已經和您說過多次,都督之位是我三弟凡迎春的。其次,這都督之位也該是由我父親凡仁定奪。就不勞煩您老人家費心。您還是好好想想,凡家究竟是墮落到何種地步,才能把家主至位交到凡良玉的手裡。”
老人已經被氣得麻木,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給我出去,從現在開始,凡仁一脈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
凡路一巴掌下去,這凡良玉已經在地上躺著一盞茶的時間了,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剩下四人乾脆把他搬到火爐附近一齊烤火。
本來天氣就挺冷的,躺在地上彆著涼了。
少年看著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對坐在自己身邊的林青棠。心中可是一陣感慨。於是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說道。
“青棠,你看我就說這掌法肯定用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