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路聞言輕聲叫醒林青棠,詢問她是否要同行。
少女道了聲一路小心後就拿了個軟墊靠著繼續睡了。閻丘則是向同行的侍衛要了一匹馬自己先去附近轉了。
兄弟二人站在車隊前方看著閻丘的身影漸行漸遠,凡虎轉身給凡路挑了一匹馬,問道。
“二弟,會騎馬嗎?”
少年則是從大哥接過了韁繩,直接跨上馬背。
“這騎術是咱們涼州人可在骨子裡的東西。怎麼可能不會呢。哥,你可得跟緊了。”
“駕。”
少年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凡虎笑著從侍衛手中接過韁繩和馬鞭。縱身騎上同自己征戰多年的高大駿馬,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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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郡凡家縣
家主私宅
一位身穿道袍的白發老人正在院中端坐閉目養神,表情嚴肅。
門外忽然有一位體態略顯臃腫中年男子急匆匆的大步走了進來。
“父親大人,小四和小七兩個孩子的房間已經收拾乾淨了,您還有什麼吩咐?”男人說道。
老人聞言睜開雙眼,眼神如利劍般看的男人心裡一陣發毛。開口問道。
“這次同行之人中,確定沒有凡迎春?”
“小四信裡沒說,就說大概兩日後抵達金城。”
男人身體微微蜷縮起肩膀,低著頭,小聲說道。
老人深吸一口氣,本就板著的臉色越發陰沉。伸手狠狠的一拍木桌,將桌子直接中間碎成兩半。桌上名貴的茶杯茶壺早已化為糜粉。
“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有臉找老夫提這這家主之位。”
“愣著乾什麼,趕緊派人去問啊。”
男人縮著脖子答了聲是,顯得唯唯諾諾。大步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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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虎在鄉間空曠的道路上策馬疾馳,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二弟。
“行啊,二弟你這馬術像咱們西涼的種。”
二弟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這還是第一次同二弟一同騎行,凡虎不由得有些感慨。
少年回頭向大哥說了句那肯定,之後便接著環顧四周。自己已經好多年沒出過遠門了。
凡虎先是追上二弟的速度,兩人並駕齊驅。一路上,凡虎一一向少年介紹路邊所播種的農作物,大概何時播種,何時成熟,凡虎都一一詳細的說明。他認為這些是一個城市所長大的孩子所接觸不到的知識。
凡路一路聽的認真,就差拿出筆本記錄下來。
兄弟二人一路閒聊,凡虎慢慢的拉住韁繩,讓馬停在原地,問道。
“二弟,實話告訴大哥。這些年,還記恨爹嗎?”
凡路聞言略有些意外,回答道。
“恨爹做什麼?小時候自己身上沒功夫,還愛給人講大道理。讓人揍了那不就是自討苦吃嗎。”
“現在長大了,懂得這天下不止道理硬。哥,你說還不算晚吧?”
凡虎聽了也是一陣苦笑。
“不晚。”
凡虎故意拉長了聲調,老氣橫秋的回答,然後接著說道。
“二弟,還有兩天就到祖宅了。到時候你想說什麼隨便說,二哥給你撐腰。”
“那就咱們就就更要抓緊時間了,哥,我先走一步。”
凡路調轉馬頭,向來時的原路疾馳而去。結果剛走出去不遠,就再次勒緊韁繩,眼看著大哥也不緊不慢的停在原地後,說道。
“哥,昨天我和爹喝酒這時,跟之前一樣,千萬彆告訴娘。”
少年說完話後,不等凡虎回應。就快速向遠方駛去。
“這孩子,這兩年變化真不小啊。”
凡虎麵容微笑,心中自語。拍了拍馳騁沙場多年的老夥計,老馬一聲嘶叫,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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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由於車隊前懸掛安西府的旗幟,一行暢通無阻。車隊中又多是穿著侍衛服飾的軍中翹楚。日行幾十裡還是毫無壓力的。
除了中途的幾次停車整頓,整個車隊晝夜行進。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穿過數個大小縣城。縣城裡的知縣看到府旗後都是第一時間放行,隻是官員們的溜須拍馬的態度,讓凡虎這種久經沙場的老兵看的是一陣皺眉。
這西涼何時出了這麼多隻會逞口舌之能的酒囊飯袋?百姓才做到勉強的溫飽,可這衙門裡的老爺卻是一個個穿金帶銀,富得流油。回頭得報告給州府裡的衙門。
就這樣凡虎一路走,一路往州府衙門寄信。剛行至第三個縣時,已經收到前兩個縣的衙門班子被查處的消息。
路上倒也沒有劫匪,隻有一望無際的田野和田間耕種的農戶。這讓閻丘這種想著能大顯身手的少年很是鬱悶。可他不知道的是,明朝內外已經和平百年之久,土匪這種行當如今已是銷聲匿跡了。
林青棠看著外麵的景色,少女從小便在玉門郡府長大,後來就搬到武威王府至今。小姑娘這是第一次看到車外鄉間的景象。
藍天白雲,鳥語花香。一片欣欣向榮之景。看來詩歌裡寫的一點都沒錯。
“凡哥,咱們剛過了明永縣。地圖上說前麵就是凡家縣。這裡真的好美啊。”少女看著窗外的景色說道。
“是啊,這麼多年。這裡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漂亮。”凡路心情也是不錯。
“凡路,你原來在這裡生活的時候。會不會和他們一樣在這裡耕作。”
閻丘看著外麵正辛勤耕作的農戶們,很是羨慕。想著如果自己的部落何時也有如此曠闊的沃土,估計就沒有人再會餓著肚子了。
“自我記事就開始種地了,不然吃什麼?小時候什麼都不懂,種死過不少莊稼。那時候每到收莊稼的時候,迎春這小子就躲到牆角偷偷抹眼淚。還不敢哭出聲。”凡路訴說著往事,似乎有些懷念。
閻丘雖然還是有些疑問,但到底是沒有開口。為什麼凡路明明貴為王族少爺,也要親自耕種,難道這是明朝王族間的傳統?
凡路好像看穿了碎發少年的在思考的問題,直接開頭道。
“閻兄,彆想太多。種過田的王侯後裔估計就我和迎春二人。”
坐在凡路身邊的林青棠從窗外回過神來,握住了少年的手。好像要交代些什麼。隻是還沒有開口,車隊就緩緩地停了下來。
“來了。”凡路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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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將頭探出窗外,遠遠的看到一行數人騎著快馬遠遠的像車隊趕來。
“我先出去,你們就待在車上一路進村就行。記住,進了縣城裡彆亂逛,咱們待不了多長時間。”
凡路輕聲對林青棠和閻丘囑咐幾句之後走出車廂,找到身邊的侍衛討來一匹馬,來到大哥身邊,二人騎著馬並肩而立。
對麵而來的一行人身影愈發清晰。
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略顯臃腫,今日卻是穿了一身知縣的官服。見到兄弟二人趕緊翻身下馬。隻是下馬時的腳步有些不穩,臉色略顯蒼白。看著身子有些虛,完全不像一個有著二境武學底子的武夫。
“兩位賢侄,一路旅途勞頓,家主讓我來這邊接應你們。咱們三人先行去見家主大人,車隊就交給我手下的這些小廝就可以了。”
兄弟二人見大伯下馬後,緊跟著也翻身下馬。叫了聲大伯。中年男子好像很是開心,回了聲好之後,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凡虎也不囉嗦,直接說道。
“就請大伯先行帶路。”
中年男子連說幾聲好之後。在手下的伺候下才艱難的騎上馬背,樣子有些許滑稽。
三人一路疾行數裡,終於是到了縣城之中。不寬的官道上好像多年來一直未變。
凡家縣,顧名思義。縣城裡上的人多是凡姓。隻是村裡的絕大部分都是凡姓分支。世代已耕作為生,隻有主家後代可以繼承王位。百年來都是如此。
此時,小路的周圍已經聚了不少村民,誰都想看看未來的世子到底長個什麼模樣。隻是三人騎行的速度太快,誰沒看清到底誰是凡虎。隻知道中間那個個子高高的,一定錯不了。
三人輕車熟路的來到凡家府外,站在門口的侍從們看到三人後,幫著把馬遷到後院的馬廄裡。大伯凡道一則是領著兄弟二人進了大院。
凡家府雖起名為府,但整個府中修建了大小幾數百個院落,但其規模已經不亞於一個下級縣。
這些院子都曾見證過屬於凡家的百年繁盛。隻是現在大多都閒置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自兩百年前家族便有了些青黃不接的苗頭,到了老家主這一脈,更是隻留下了父親凡仁和大伯凡道一兩位主家子嗣。
直到凡路這一輩才逐漸有所好轉。大伯娶了四房媳婦。為主家血脈開枝散葉,如今主家的九個孩子中有六個都是大伯的子嗣。但除了還留在祖宅的老六凡良玉和老八凡燦陽外。其他的兄妹幾人要麼就奔赴前線,要麼就遠嫁他鄉,隻有兄弟二人此次同凡路一齊參加九州棋賽。
“小七啊,大伯先帶著你大哥進去見家主。你就先四處逛逛。你的院子我也叫人收拾乾淨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凡道一的意思其實兄弟二人都明白。
與凡虎這個在老家主身邊長大的人不同,凡路作位沒有修煉天賦的凡人,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家主。隻是礙於主家子嗣的身份。凡道一才一同將少年帶至此處,與多年前沒個不同。
目送二人走遠,凡路環顧四周。偌大個府邸,這麼多年好像沒有任何變化,府內的仆人也沒變,隻是麵容都多少有了些改變。
“客人,您要去哪裡?如果是第一次來府內。我可以帶您逛一逛。”
凡路的身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少年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頭發蒼白的管家。看向自己禮貌地詢問著。
少年一眼便認出這位劉管家,凡家祖宅的老管事,伺候過府上前後兩位王爺。做事十分嚴謹,可以稱得上一個滴水不漏。隻是凡路記得走的時候,劉管事還是一頭黑發。隻是短短的幾年,怎麼全白了?
“您可知這府上曾經有一位名叫凡路的少年,他的房間在哪裡?”少年問道。
老管家本就看這孩子有些麵熟,聞言更是有些驚訝。
“您是?凡“
不等管家說完,少年就先做了回答。
“行了,劉管家。您就當沒看見我。路,我熟的很。”
看著少年走遠,老管家不知怎得一聲歎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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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路一路走到曾經自己和迎春二人住過的院子。
雖然叫做院子。可更像是個大的茅草屋。因為屋頂上卻磚少瓦的地方都用茅草做了遮擋。除了主屋能勉強放下一張木床外。就隻有一個小書房和茅房。
當年迎春本來住著府中最上等的院落,還有數位貼身伺候的仆從,丫鬟。隻是後來和凡家老六凡良玉打了一架之後,就搬到凡路院裡生活。
就這樣,兄弟二人靠著主家分下的一塊不大的耕地。在這裡相依為命數年之久。
記得這段時間裡有位丫鬟看著兩個孩子實在是心疼。就偷著給兄弟二人送了些粟米和肉食。可老家主得知這件事後卻是勃然大怒,直接命人打斷了丫鬟的雙腿,給了幾兩銀子後,被逐出了大院。
從此,府內的仆人看到兄弟二人就好似看到瘟神一般,趕緊離得遠遠的。隻有凡良玉經常帶著一群分家的孩子時不時上門騷擾二人一番。
少年一路東瞧瞧西看看,走的是漫不經心。不過半個時辰的路,走了快一個時辰才剛剛走到族人居住的區域,途徑家族的練功房和藏書閣,凡路自認記性不差,可對這些家族的公開場所印象不深,有幾處甚至沒有一點記憶。
因為當年這些地方根本就不允許年幼的凡路進去,現在的凡路隻記得當時兩個孩子一直處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狀態,記住它又不能多吃幾頓飯,那記它作甚。現在大體看了一遍。可能以後還是沒有印象。
凡路走進一條小巷,駐足觀望了一陣。遠遠的就感覺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似的。
少年又是向前走了幾步,基本可以確定兩人,其中一人在躲在一處院前的石獅子後,另一人則是在身後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