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熙六年二月十日
涼州武威郡城安西都督府外
未至酉時正點,武威內城寬敞的街道中空無一人。僅有空中的圓月被呼嘯的黃風披上一層朦朧薄紗。散落下的點點星光似乎對抗著人間無邊無際的黑夜。
就在這時,原本漆黑的夜晚被上千火把所點亮。兩隊數千人的騎兵隊伍手持黑虎旗分彆從東、南兩門齊聚都督府外,此刻已是黑壓壓一片。
火映銀盔月如刀,馬踏千裡鎮山搖。
待數千騎兵勒緊韁繩,為首二人翻身下馬。左側之人身後的一名騎軍總旗腰彆佩劍敲響了大門。
府內的老管家王三一如今年事已高,早就有了早起的習慣。此刻正在內府的書房為域外進貢的植被澆水。突然聽聞府外的街道傳來巨大的馬蹄聲。隨之有人開始敲門。
幾乎同一時間。幾名府內的侍衛身披輕甲,手持火銃走了進來。為首侍衛長官沉聲說道。
“管家大人,哨崗來報。府外已有大隊騎兵集結,一眼望不到邊。從火把數量判斷,至少千人。請您同我一齊前往查看。”
王管家點了點頭,將水壺放到桌上後徑直向外府走去。幾名侍衛緊隨其後。
待王管家行至門前,已有五十餘名侍衛下人站立於此。三十多把火銃一齊瞄準大門,隨時準備開火。
其餘下人則一手握住火遍另一手持著虎紋盾站在前排,無一人不雙腳打顫,瑟瑟發抖。
原本寒冷的夜晚,在這詭異的安靜下顯得格外肅殺。
“一群混賬,武威之地乃涼州極南,弘州以北。哪來的敵人?何況此地還有武威郡守把守。把火銃都放下!”
眼看王老管家從背後走來,眾侍衛連忙放下火銃。
老管家越過眾人,朝身後侍衛長官使了個眼色。後者遂遣身邊四人上前抬下門閂。
待大門開啟後,王管家孤身一人挑燈走出大門。門外等候多時的兩位掛甲軍官一起朝老人行以軍禮。
“虎涼西衛指揮使,凡同書。見過王老管家。”
“玉門東衛指揮使,凡彧。見過王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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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養心殿
同一時間,皇宮內的千間房屋皆熄滅燈火。唯獨養心殿內此時燭火通明,殿內幾十位言官同六部尚書四名內閣大學士皆聚此處商討事關國運的大事。
明朝至尊此刻坐於龍椅之上,靜靜看著眾人爭論。
”依臣所見,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儘快湊齊這一億五千萬兩白銀。”
說話之人是文華殿大學士張複中,先後輔佐三位皇帝。如今烏紗帽下已是滿頭白發,但絲毫不影響老人洪亮的嗓音。
“張大學士,你可知道這是一億兩白銀,它不是一億顆大米啊!朝廷去年收上來的稅銀合計僅有一千九百萬兩,就算加上域外部落明年的進貢也不過兩千一百萬兩。我看就算拆三座順天府也湊不齊這筆銀子的半數。”
大膽發言之人是言官集團中的翹楚徐關,就算龍椅上座之人在此。徐關開口也是毫不忌諱,奈何皇帝就算聽著不舒服也是拿他沒辦法。
文官製度自洪武至今已傳千年之久,站在這裡的幾十言官皆由先帝從萬千文人中所挑選的品學兼優的精英。作為朝內百官的監察人員,甚至保留著一部分製約皇帝的權力。
“陛下,依臣之見。不如現在開始厲兵秣馬,整軍備戰。如今我大明占據一洲七成土地,集千萬大明子民何以懼怕什麼所謂的天上神明。”
老臣張複中聞之大怒,遂在殿中吼道。
“徐關,你這是要將大明深陷萬劫不複之中。備戰一事事關重大,豈是你一言官能講的?你將陛下置於何位?”
張複中說完後立即有人附和,徐關自然是不服。兩派官員立刻接著開始新一番地辯論。而老人接下來並未開口,隻是看向龍椅上坐之人,潛台詞便是。皇帝你也該說說話了。
“行了。”
皇帝朱鎮抬手一拍玉桌,原本嘈雜的養心殿立即安靜下來。
“朕,心意已決。此事由朕親自處理,爾等無須再議。張複中!”
“臣在。”
“立即讓翰林院以朕的名義擬令,命十一州布政使、指揮使攜洲財政簿,軍戶簿進京。朕要親自批閱。
同時,今日之事希望諸位嚴格保密。如果到時因為此事被東廠削了腦袋,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殿內眾人聞言皆連連點頭。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各位先回去準備早朝,就此退下吧。”
眾人跪地叩首,高呼“臣等告退。”起身便向殿外退去。
“薛廠公,楊首輔。你們二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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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天洲沁仙王朝正己城
衙門署北牢內
看著坐在一旁的凡路狼吞虎咽地吃下一整碗已經漲發的清湯麵,朱耀明在一旁咽了下口水後,嘴角浮現一絲難以察覺的。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
“凡路,你就不怕我在麵裡下毒?”
凡路端著瓷碗喝了口熱湯,隨後對著朱耀明打了個飽嗝。
這種場麵怎麼形容呢,但凡三皇子隨行的千餘護衛有一個在這裡。有人敢對皇子如此不敬,早就一劍砍死凡路這瘋子了。
可朱耀明本人偏偏不在乎,就等著凡路打完這個飽嗝。
“舒服,兩天滴水未進。你試試?就算死,也不能餓著肚子上路。更何況你不會在麵裡下毒。熱湯,你喝點?”
朱耀明沒有說話,從凡路手裡接過瓷碗。真就從另一邊喝了口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