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曆四千六百三十年二月六日酉時
還是乘坐來時的馬車，車廂內凡路取下頭頂上的烏紗帽放在身邊。挺著脊背，勉強打起精神。
現在還遠遠不是能夠放鬆的時候。
“恭喜長史大人再奪一勝，相信凡大人之功績定會青史留名。被後輩讀書人所銘記。”
麵對著孫曆的阿諛奉承，凡路簡單的回複了“過獎“二字。因為年輕人心中明白這隻是後麵話頭的引子罷了。
果不其然，緊接著孫曆眼神傾斜，話鋒隨之一轉。
“可是三皇子可是對長史大人今天的答複頗有微詞。他讓咱家轉告長史大人。
本屆棋聖戰到此為止，兩日後凡族長您一人將隨三皇子一同前往沃州。隨後將有專人護送您返回安西府。”
“這是登船所需要的令牌，請您收好。”
話音未落，孫曆手中多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伸手向凡路遞去。
眼看著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可年輕人無動於衷。隻是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似乎根本沒有伸手來接的接意思。孫曆伸著胳膊並沒有厭煩之意，反而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孫大人，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沉默的年輕人抬起頭，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沒有。凡大人您和咱家同僚一場，在皇子麵前咱家能不幫你說說好話嗎。可惜，三皇子大人當時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咱家的話。
等您見到皇子大人，同咱家當著皇子大人的麵說幾句好話。事情說不定呢，還有轉機。”
凡路拱手行禮，說出了自認為迄今為止最過違心的話。
“謝孫大人提點。”
亥時正點將至，馬車在客棧前緩慢減速直到完全停下。
“兩位大人，請下車吧。”
聽到外麵有人對著喊了一聲，車內的孫曆伸出手臂。對著年輕人比了個“請”的手勢。
凡路遂之下車，如自己猜想中一般。身穿常服的邵嗣誠已經帶人在此徘徊多時。眼見掛著皇旗的馬車停下，立即合上折扇大步向這邊走來。
“嗣誠恭喜凡大人獲勝，三皇子大人為祝賀凡大人再奪一勝。特命太常寺在不遠處的空地搭建舞台，並且由北秦帶來一批最好的民間藝團表演。
皇子大人已經到場，請二位大人回房更衣後一齊期望。”
多虧邵嗣誠這人城府屬實是太淺，就差把“不懷好意”這四個字寫臉上了。
“代凡路先行多謝皇子大人。”
凡路拱手行了一禮。
果然，還是不能放鬆啊。
還是幾天前的台子，還是幾天前的戲。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歸路茫”。隻不過戲班子由臨天洲的換成了北秦洲，但這一切對於凡路來說似乎都不重要了。
舞台之前視線最好的茶樓已經被三皇子買下，如今朱耀明手握茶杯靜坐在三樓雅間的主位之上。
此刻隻等主角到場。
“凡路見過三皇子大人。”
年輕人回去換了身便服後，一路被兩前兩後四名持刀侍衛外加孫曆邵嗣誠共計六人帶到茶樓，凡路心裡不禁一陣無奈。
估計殺人犯被斬首之前也是這排場吧。
“凡家主請坐，本宮可是恭候多時了。”
見到凡路進門的朱耀明並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年輕人行禮之後被孫曆引著坐到了朱耀明身邊的位置。
隻見朱耀明”啪“的一聲將攤開折扇，隨著一陣陣微風襲來。演出正式開始。
“凡家主，兩日前臨天洲戲團在此演了一出歸路茫。可惜凡家主未能看至結尾，所以本宮特命邵嗣從北秦帶來一批京城的戲團。還望凡家主耐心看完。”
“皇子大人所言極是，但凡路敢問皇子大人。決賽”
不等年輕人說完，正全身看戲的朱耀明立即轉頭看向凡路。打斷道。
“今日隻看戲，不議他事。凡家主若是累了，可自行離去便是。”
凡路深吸一口氣，今日隻得作罷。
“凡路明白。”
戲劇進行過半，不愧是京城最好的戲團。演員們表演精湛，戲服還原。整場表演堪稱精湛。隻是凡路對此不是很感興趣。
年輕人眼神光始終在舞台附近四處尋覓，直到將目光鎖定在街中角落的一個孩子身上。
緊接著舞台上唱腔響起。
“千秋雪，難撫心中執念。
萬裡途，不知何處為家
“弱冠隨君征敵寇，而立身死銀返巷。
二十八載如一日。隻願魂歸故鄉。”
凡路微笑著輕歎一口氣，自己之所以還坐在這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聽這幾句唱詞。
比起由明朝數代小說家改編的詞曲，自己所翻譯的“掛念”真是膚淺太多。
自己果然當不了小說家啊。
“三皇子大人，下官身體有些疲憊。欲先行離去，還望三皇子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