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小女不才(2 / 2)

“縣令大人明鑒!這首詩是民女所作,與元大人並無關係!大人明鑒!”

突然,小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狠狠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她身後的元望往前邁了一步,正想出聲,卻被打斷:

“荒唐!你不過一介大字不識的農家女子,如何能寫出這樣的詩句?若是想要替自家主人攬下罪責,也得編個像樣點兒的托辭!”

喬裕一甩長長的袍袖,臉色極其凶惡猙獰。

“大人!大人明鑒!家父此前耕讀,也曾帶著小女一起讀書認字……”

小桃急得用膝蓋向前挪近幾步,從地上稍稍抬起頭來,額頭已是一片紅腫。

“元望!”

喬裕恍若聽不見小桃的辯駁,隻是緊盯著元望,直呼其姓名,全然沒有來府時裝模作樣的敬意。

“本官原以為你布食分符是在行善積德,誰料竟是哄弄百姓、挑撥民心,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帶領他們起事,以武陵子弟的血肉為你一人貪念鋪路?”

“元望,你以為取個《桃園》這樣的名字,就能蒙混過關?你以為隻是私下寫寫反詩,就會安然無事?你以為裝神弄鬼愚弄百姓,自己就真成了救世之主嗎?”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本官今日來府調訪,誰知道會釀成什麼惡果!”

“來人!將他帶回縣衙,待候聽審!”

他裝作大義凜然的樣子大罵一通,隨後又是一甩袍袖,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幾名衙役疾步上前,就要伸手抓住元望的肩膀,卻被應昭一擋。

元嵐:“應公子——”

要是應氏兄妹出手相助,他們確實可以解決這三四十名衙役。

但這相當於同官家在明麵上對著乾了起來,如此一來,留給他們的去路,就隻剩下了逃出武陵或者端了武陵,可無論哪個,都隻不過是退無可退時的最後選擇,非審慎不可為之。

而且,在這個時間節點,喬裕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起了什麼治謀逆罪的興致——

元望:“應公子,無礙。”

他按下應昭攔在他身前的胳膊:“喬裕所為不過錢糧而已,所以,他不會動我。”

喬裕方才一通發難,不過是找個由頭罷了,或遲或早,他都會被“請去”府衙。

元望俯下身子,手臂微顫,扶起地上的小桃。

他輕聲道:“小桃,詩作得很好。”

小桃死咬著嘴唇,額頭劃下一道血跡,鮮紅的、汩汩的、溫熱的血液順著麵頰而下,滴滴落到地上。

“先生……”

“各位官爺,元某自行出府,不必勞煩各位。”

說罷,他雙手緊握於腹前,穩住呼吸,緩步往前,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又見往日風雅有度的玉麵公子。

一眾衙役也並未推搡或者催促他——大概因為此前得疫病時,多虧元府的符水救命,因此對元望多有感激之情。

直到他步出元府門口時,衙役們扛來的幾個大箱子也都裝滿了搜刮得來的食糧。

喬裕已經在小轎子中等候良久,昏昏欲睡了。

他手中鬆鬆握著的稿紙上寫道:

“《桃園》”

“黃門下過,無中覓有,齊人開口,玉宇瓊樓。哀哀黔首,骨銷肉臭,悲長苦久,問君在否?乾坤朗朗,天地悠悠,小女不才,爾等莫憂!”

方才給他遞上稿紙的那名衙役不知喬裕正要入睡,隔著小窗問他:

“大人,這反詩…真是元大人所寫?”

喬裕深吸一口氣,言語間全是被打擾的不耐:

“我管它誰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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